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深深的看了蔚蓝一眼,蔚蓝原本将视线放在他的袍脚和鞋子上,此时抬起头来,只看向褚航的眼睛,二人的视线一触即分,却让蔚蓝心下狠狠一颤,只恨不得将玉佩直接砸到他脸上去。
“多谢表舅。”她双手接过,也没细看那玉佩,顺势就收回了袖中,复又垂下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想揍人的冲动,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老天爷既然让褚航来了,又为什么要让他变成表舅?还特么的让褚航学会了长辈送晚辈见面礼这套,这不是耍人玩呢吗!
褚航原就话少,蔚蓝因为被刺激了,当下也没什么语言,待蔚蓝收了玉佩,二人之间这就冷下场来,索性蔚蓝的理智还在,她敛下心神,又从褚航的衣摆上收回目光,神色如常的转向楼向阳。
二人这番暗中交流自然而然,就连高座上的蔚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楼向阳正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蔚蓝,面上笑眯眯的,就像个笑面狐狸,触及到蔚蓝的视线,他眸光微闪,起身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阿蓝表妹如今可是有品级的人,表哥我却只是个白身,怎能当得你行如此大礼?”
她行大礼了吗?只是寻常礼数好吧,蔚蓝挑眉,楼向阳这是在试探她?却是不知为何。
她心下回转,面色如常的笑道:“表哥这话却是严重了,此时在场的都是咱们自家人,行的自然是家礼,又何需如此客气?表哥这样说,岂非将表妹当成骄纵轻狂之人?”
难道你不是吗?楼向阳到上京城也有几日了,再加上蔚蓝昨晚在宫宴上的一举一动,他对蔚蓝的了解可不是一分半点。心下对蔚蓝的性格大致有数,楼向阳也不介意蔚蓝反将他一军,只笑眯眯道:“表妹快言快语,是表哥失言了,还请表妹勿怪。”
“怎么会?”蔚蓝比他笑得更加真诚,“我就喜欢像表哥这样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千万别藏着掖着,这样反倒坏事。”这话乍一听全是好话,可细想却是大有深意,竟是将楼向阳的伎俩全都拆穿。
楼向阳的用意蔚蓝不大清楚,可蔚池却是心中明了。
楼家与褚家要重新站起来,且要站在镇国将军府与睿王府一边,绝不会单单看在三十万蔚家军的面子上就将身家性命全都押上,反而,蔚蓝与姜衍的心性与能力,才是他们考察的重点。
说白了,若自己和家族将要扶持的人,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换做是谁也不会甘心。所以,楼向阳此时的行为倒也在情理之中,算不得过分。是以,蔚池闻言只是但笑不语,垂眸端了茶来喝。
楼向阳没能在口头上讨得便宜,心下也不着恼,反倒是对蔚蓝多了几分真心喜爱,他面上毫无尴尬之色,挑了挑眉笑道:“表妹说的在理,合该如此。”
说完又看向主位上一言不发的蔚池,笑眯眯道:“表妹落落大方聪慧伶俐,表伯父有福了。”他果然是没看错,蔚蓝这样的性子虽然有些呛人,但却绝对是好事。
若蔚蓝的性子像那个大夏公主或是谢诗意,反倒是愁人,站在楼家的立场,不仅与姜衍那边有亲,与镇国将军府同样有亲,心思爽利大度、能将情绪都摆在明面上的,总比表里不一狭隘小气的好,也免得镇国将军府与睿王府日后有了分歧,楼家夹在中间为难。
蔚池闻言这才出声,含笑道:“阿阳却是谬赞了,你表妹年岁还小,便是有些小聪明,也当不得夸赞,不过,她这性子倒是真的随了我,最是爽朗大方不过。”
蔚蓝听着心中微暖,她垂着头,视线在楼向阳同样脏污折皱的衣服下摆上扫过,笑盈盈的走到蔚池身边挨着他坐下,又招手让白贝上前,低声吩咐她去准备些热粥与点心。
在场都是习武之人,蔚蓝虽然话音极低,几人却还是听的清清楚楚,蔚池笑着看向蔚蓝,目光中全是赞许之色。
楼向阳下意识看向褚航,眼中狐疑一闪而逝,难不成这是蔚蓝发现他们夜宿山林没吃好睡好了?见褚航神色不动,面上一派就是如此的表情,他心下不禁暗叹,当真是好敏锐的心思!
在昨晚之前,他与褚航都没见过蔚池,也没见过蔚蓝,之前蔚池吩咐人去叫蔚蓝,他心中还存了疑惑——既然他们已经上门,男女有别,蔚蓝又是个小姑娘,用饭的时候见上一面、饭后再坐下来聊聊也就罢了,又何需专程叫过来见上一面?
到了此时,楼向阳便也明白不过,谁能想到,威风凌凌统摄三军的大将军,不仅心思九曲十八弯,还爱女如命?
这话前半句强调蔚蓝年龄还小,便是真说错了什么,亦或言语过激,他也应该包容几分,后半句却是赤裸裸的回护,若是他当真对蔚蓝的话有什么不满,那你也应该找我算账,因为我女儿的性子这是随了我!
同时,这也是蔚池在表明他对蔚蓝的看重,他宠爱蔚蓝、看重蔚蓝,蔚蓝也值得他看重!若非如此,三个大老爷们儿说话,又何需个小姑娘到场?毕竟,蔚蓝已经与他们见过礼,蔚池却并未让蔚蓝退下不是吗?
当然,这些惊叹全都是楼向阳的。若说褚航在没见到蔚蓝之前还暗自好奇,在见完蔚蓝之后,就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