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些长老们看不到这一点,或者说就算看到了,他们自己没有前路,便也不会愿意为他的前路考虑一二的。
长房和二房之间明争暗斗越是激烈,西陵漠然看他便越是不顺眼。
连父亲有时候也觉得疲倦,何况是正直年少的他。
第二年的初春,寒意未退。
冷月又一次发现他一身的伤痕,逼着他脱了衣服给她查看,一边给他上药,她一边声音轻袅的道:“我今天早晨又和爹吵架了。”
“为了我?”
“也不全是吧。我有时候不明白,爹当年可以为了娘亲不顾一切,与昆仑虚对抗,去长春宫抢亲,他也知道爱为何物,他也是至情至性的人,可为何如今对我,却是这样......”她声音里有些迷茫,“阿河,权力的滋味,当真会让人迷恋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还没尝过那滋味,所以不知道是否会让人迷恋。”他如实回答。
她笑了一笑,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回答,只自顾自道:“是不是,年少时因为无知,才会为了情之一字不顾一切,当坐上高位之后,便会觉得曾经的一切不过如此,于是便开始一切以利益为先?哪怕因此惘顾亲人的感受也在所不惜?”
“月儿,发生了什么?”他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小叔叔,带我走好不好?就算会被爹找到,我们偷得一天是一天。”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眼里明明有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明知道这样太任性,可是那一刻,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或者说,他也早生了逃避的心,待在家族之中,为了一堆无意义的权利而勾心斗角,于他而言犹如浪费生命。
与其如此僵持下去,寻个清净的地方带她隐居,一心修炼,两心相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点了头,将她拥进怀里:“好,等我三日,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也就是这三日间,他知道了月儿情绪如此不对劲的原因。西陵漠然去了一趟昆仑之后,与昆仑虚商定了月儿的婚事。
对象是昆仑虚掌教的七弟子徐岚,而昆仑虚掌教正是冷月的外祖父,徐岚是冷月母亲闻人如意的师弟,也是冷月的师叔。
双方议定由徐岚入赘衡水崖,生辰八字已经交换过,连纳采上门提亲的日子都已经商定,只是并未对外公布西陵漠然大概是懒得和长老会扯皮,反正他作为家主有权决定家族少主的婚姻,作为父亲同样能主宰女儿的终身大事。
将此事告知冷月的是她的表哥闻人溪云,一来是作为哥哥不忍心妹妹被蒙在鼓里,二来是看不惯自家小师叔抱得美人归。
而将此消息告诉他的,却正是那将要被入赘的人选徐岚本人。徐岚有喜欢的人,是下山游历人间时遇见的姑娘,一个出生在书香世家的女孩,学富五车、娴雅柔婉,只可惜是个未曾修炼的普通人,所以昆仑虚看不上那姑娘。
呵!真是一场曲折离奇的大戏!为了利益,大哥当真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换吗?
第三日,冷月在族中登记游历人间离开了衡水崖,隔了半个小时,他拿着父亲签发的手令,离开家族去北方巡查二房的产业。
清晨父亲将手令给他的时候,认真的问他:“你当真决定了?”
“爹,眼睁睁看着月儿嫁给别人,我做不到。”他道,“爹,若真能寻到那处传送阵,我便带着月儿走了。”
“无妨,西陵家的男儿,当断则断,若真能成功,也是你的幸运。也不用担心家中,以我和你母亲的境界,前往修真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总有相见之日。”
寻常修炼之人前往修真界,用的都是北极附近的那处传送阵,需得金丹修为方能承受得住传送阵启动后的空间威压。据古籍记载,黄河以北的草原中,有一处高阶传送阵,只需先天修为便可使用,只是此阵法所在早已失传,他从前留心,只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却打算当真去寻找。
是的,他的打算不是逃得一日是一日,而是直接离开这星球,届时外面天地广阔,再多的危险他和月儿携手去闯,也不会有半个悔字。
这才是他选择前往北方的原因。
冷月在衡水崖外的凉亭中等他已久,唤来白鸟坐骑之后,他们二人一齐离开。
守护范围有得划分,产业范围却是没得划分的,就如光明教廷的教堂在东方到处都是一样,西陵家族地虽在中原,产业同样满世界都有。
而二房的主要产业都在黄河以北直至北极一带当然,这个范围内别的家族也是有不少产业的,总之错综复杂四个字很能形容。
相对而言,这个区域是长房掌控力最弱的地方,加之有父亲西陵轻穹策应,他和冷月的行踪很容易的掩藏起来。
他和她携手游历了一个月,走过许多地方之后,三月之期,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他和她在一片芦苇荡边停下脚步。
新修的水上小楼,比起衡水崖中的布置来说实在简陋太多,然而她一见便很开心,与他一起忙上忙下,不让一同来的手下人帮忙,亲自将一切布置妥当。
黄昏之时,她沏了茶靠在窗边看书,嘴角仍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河,感觉像家一样呢。”
“有月儿在的话,哪里都是家。”他笑着偷喝了她手中的清茶。
“满嘴甜言蜜语,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她轻哼着道,却连水灵的眸子里也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