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兰端着之前邓宁心买回来专门用来织布的棉花,来到了偏房里,扫了扫织布机上面的灰尘,安然做了下来。
棉花要织成布,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棉花首先要制成棉线,也叫纱线。
需要经过开清、梳棉、并条、粗纱、细纱等工序,其实就是把棉花开松并除掉杂质,然后进行梳理,欠伸,加捻,把棉花制成一股或者多股交缠的纱线。
制作纱线的过程,也是用织布机来完成的,姜淑兰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使用过织布机了,一时之间不免有点儿生疏,盯着织布机看了好一会儿,好生回忆了一番以往的操作之后,才慢慢动起手来。
她这个人口笨嘴拙,可手脚还是挺利索的。
不一会儿,纱线就慢慢的出来了,她将纱线缠绕在了专用的线轴上,等着一会儿用来织布用。
织布是个慢活儿,她在偏房里待了整整一天,也不过织了四五米而已,不过姜淑兰也非常满足了。
拿着自己亲手织出来的布料,感受着期间粗糙不平的手感,姜淑兰的心底觉得很安定。
“你织好了?快过来吃饭吧,妈在叫了。”
沈凌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带勾扁担挂在了柱头上面的钉子上,抹着汗朝着姜淑兰打招呼。
无奈手上也全是汗水,擦来擦去跟没擦一个样。
姜淑兰见状,急忙走上前,掏出了自己怀里的一方帕子递给了他。
“用这个擦吧,你担些够今天用的就好了,明天的我再去担就行。”
沈凌云接过帕子,心里越发觉得满意了,便拿着帕子摸着额头跟在她后面往屋里走。
“我一个男人担了两担就累够呛,你去……一路上怕是要歇好几回,以后我天天都要回家,这水你别担了,把其他事情照应好就成。”
“你上班也很辛苦,我有空就去担呗,这大冬天我也不忙,要是别的季节,就等着你回来担。”
把布放下,转头就看到沈凌云竟跟着自己走了进来,不由脸色微红,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快来,快来,吃饭了。”
邓宁心抬起头,就看到俩口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十天半月难得说上一个月,就算说话,也都是一板一眼,走过场一般,心里就不由得替他们高兴。
这样好,这样好啊。
这样下去,她的孙子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抱上了。
“妈,那肉炒完了吗?怎么不见有多少?”
沈凌云看着邓宁心做出来的晚饭,一小盆的玉米面汤,一小叠萝卜丝炒肉丝,其间还夹杂着几丝红色的酸辣椒丝儿,闻起来一股子酸辣味儿,挺开胃的。
就是肉丁儿又细又少,沈凌云想起买肉的初衷,不由朝着邓宁文问了一句。
“还有一半,留着明儿炒,这个大骨汤炖的不错,你和淑兰多喝点儿,难得吃到这么多有油水的东西,多喝点儿。”
说着,就把两只碗推向了他们俩口子。
姜淑兰低头一看,就见碗里装着一满碗的大骨汤,为了节省,邓宁心连头遍血水都没舍得扔掉,上面还飘着一层灰色的沫子。
“妈?你呢?”
“妈不喜欢喝汤,快吃吧,这骨头你也啃一啃,有些肉呢。”
说着给姜淑兰夹了一块,另外一块又朝着沈凌云碗里而去。
沈凌云接了过来,又夹着放到了邓宁心的碗里去。
“妈,你吃吧。我每天在单位吃一顿,顿顿见荤,不差这一口。倒是你们,平日里也吃不着,我特意找人买了一只大骨,让他多留了些肉,你们俩吃吧。”
邓宁心仍是不想吃,家里苦惯了,她已经习惯了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孩子们。
“妈,你吃吧,我跟凌云吃一块儿就成了。”
说着,姜淑兰就跑过去洗了洗手,然后将大骨上面可以扒拉下来的肉丢到了沈凌云的碗里,刚丢了一块儿,就被沈凌云给拉住了手。
“你自己吃,不用给我,妈,你也是,不就是一只大骨吗?等来年我想办法到别的地儿抓一只小猪回来养着,到时候咱们就能吃上足够的猪肉了。”
谁知邓宁心听了之后,却面露苦涩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猪仔不好买,喂猪的东西也难有。”
这年头饥荒闹得凶,家家户户粮食都不够吃,饶是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改变了家里的窘困。
人都不够吃的年头,还喂猪……
一来,人都不够吃的,哪有东西喂猪?
二来,买小猪仔也是要钱的,他们以前哪有闲钱?
看着邓宁心愁苦的表情,沈凌云一下子醒过神来,用别的东西岔开了话题。
“这事儿暂且不提吧,妈,你跟淑兰都没有新棉衣,往年的棉花都烂成了一团,穿着也不暖和,后天你跟淑兰一块儿去城里买点儿布料和棉花回来,先把新衣服做起来吧。”
邓宁心习惯性的再皱眉头,沈凌云却打定了主意。
“妈,钱挣来就是用的,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若是穿不暖容易冻出毛病来,到时候还得花更多钱去治病,反而得不偿失。”
见沈凌云主意已定,又看了看自己和姜淑兰身上的棉衣确实太破旧了,邓宁心才勉强点了点头。
“那好吧。”
*
太穷了。
尽管曾经他们家被评为贫下中农,还有个沈凌云领着财政工资,那也还是穷。
虽然现在看着他们一家才三个人,靠着沈凌云的工资可以衣食无忧,可是一想到以后他们会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