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应是我多虑了。慧明,那依你瞧,珩儿他……会否再恢复记忆?近日来,他那梦魇又是怎么一回事?”
孔洛图缓声问道。
身为父母,但有可能,都只愿自家儿女终生顺遂,平安喜乐。当年,让珩儿被歹人劫持而去,已是他与玉涵的多年隐痛,而今,他们夫妇只愿珩儿做个真正的长乐侯,一世快活。
“梦魇一事,老衲目前看不出究竟来,大概要等明日清晨察看过后,或有结论。至于令郎当年的记忆么……老衲难说,封锁记忆之法,本就有违天道,若天意如此……阿弥陀佛。”
慧明大师叹息了声,便开始波动着手上的念珠,不再多言。
“天意难为。”
苦笑了声,孔洛图朝慧明大师拱手作揖道:
“和尚,今晚我怕是不能与你秉烛夜谈了,你也早些沐浴安寝吧,接下来几天还要麻烦到你。”
“无妨,老衲生平好友无几,能施援手必不会推辞,子虞自去便是。”
慧明大师起身相送,微笑颔首。
“嗯,我去书房看看我那犬子。
再度向慧明大师拱了拱手,孔洛图便折身前去后院书房,尚未及屋,就见到书房四周的仆役尽数退离书房百米有余,院子前门还由自家夫人最亲信的两个姑姑看着。虽不见院子其它侧门的境况,可瞧这番阵势,怕是另外四名贴身女婢也在各个门前守着。
“阿郎万福。”
望见孔洛图踏步而来,两名姑姑屈身道了万福礼。
“嗯,玉涵把人都赶出来,只留了青珩?”
微微点头示意,饶使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孔洛图依旧问道。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大事,居然能让玉涵屏退左右,而且还不仅是退出屋外,是将所有人全都清出院子。
“回阿郎的话,公主半个时辰吩咐说,除了阿郎,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入院,命我与静容还有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在各扇门前守着。”
年龄稍长的静宁姑姑开口答道。
“既如此,烦劳两位姑姑了。”
静宁与静容,是随李玉涵下嫁时一道来的,自然不同于寻常仆役,孔洛图平日里也颇为礼遇。温声说罢,孔洛图没在院门前多作逗留,径直跨入院内,脚下的步子比先前急了几分。
公主府内的下人都是懂事听话的,若无要事,玉涵不至于将自己最信赖的姑姑丫鬟全数派出来看门。
听到脚步声,书房里的骤然人静了声,直到“吱”地,木门轻启,看清楚来人,元璐长公主这才笑道:
“子虞,你来得正好,珩儿说的,还需你来参详参详,此等奇事左右我是不信的。”
“阿娘,珩儿所言句句属实,千真万确呐……”
闻言,孔青珩立时急红了眼,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兔子,可怜巴巴道。
“嗯,那我倒要听听珩儿究竟在和你说什么。”
孔洛图点点头,认真道,心下却是暗笑。
自家这个儿子,当真纯良得可以,脑子里的内容全写在了脸上,殊不知,玉涵口上说着不信,可她命人看守院子的举动,已然说明了她心中倾向。
“是关于孩儿梦魇一事……”
当下,孔青珩又把前头已经和阿娘讲述了一截的梦境细细道来。
“天威难测,天命难改,这等奇事,为父阅览群书亦是闻所未闻。只是,珩儿,为父有一事不解,假如你所梦是真,那为父和你阿娘岂会坐观你遭此横祸?”
捏了两下唇上的八字胡,孔洛图沉吟道。
“不敢隐瞒阿耶阿娘,孩儿遭到污蔑后,阿耶阿娘多方走动,然圣意已决。在开春后,儿被发配岭南,阿娘也因圣上梦到文武大圣大弘孝皇帝,以先帝思姐之名,将阿娘阿耶……送往昭陵守陵。”
孔青珩低着头道。
“啧,什么圣上,莫说她现在不过一个皇后,就是真当了皇帝,她也是我李家的媳妇儿!阴曹地府里,列祖列宗都看着的呢。”
见自家孩儿一副惹了祸的模样,元璐长公主李玉涵不禁挑眉嗤笑,又道:
“我儿,阿娘当初不欲你与宁玥结姻,只是想着,天下哪家的女子娶进门后,这个家都是你来做主。可宁玥则不同,她是圣人最为宠爱的女儿,嫡亲兄长又是太子,将来夫妻之间若不和睦,你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阿耶阿娘唯愿你一世快活,不受拘束。”
“阿娘的苦心,儿自是知晓。”
闻言,孔青珩当即双膝跪下,顿首拜道。
“不过,若你对宁玥有心思,阿娘觉着也不妨娶进门来,咱们家断然不至于为了避那虚无缥缈的命数,就委屈你去娶一个不爱之人。至于武氏么……哼,即便武氏未来真有那命数,我元璐也绝不容她放肆!”
重重拍下身旁桌案,元璐长公主眉梢竖起,目光坚定道。在她已经养尊处优多年的贵妇华裳下,属于昔年战场上的英姿飒爽之气,扑面而来。
看得她身旁地孔洛图眸色微亮,捏着胡子却也一言不发,显然是默认了元璐长公主的说法。自家儿郎,总该自家护着,他们夫妻俩还没死呢,总不至于让珩儿委曲求全。
“这……儿对公主,不敢肖想。”
孔青珩恭敬道,说罢,又将梦里他临终前所见一一道出。
“噢?改嫁?还真难为武氏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了。”
元璐长公主挑了挑眉,却是不置可否。
未来的事,如不知晓便也无可奈何,可现今既然已知,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