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笙听了翠荷的话,却是眼眸微微一闪,让翠荷扶着她在房间周围四处查看了一番。
大觉寺的厢房都很素净,只有灰扑扑的一床被子并几张桌椅,房里连一个香炉也无,只有窗台下的桌上有一盏油灯并两只烛台。
她推开窗户,呼呼的风刮进屋,好闻的松针清新扑面而来,满眼都是漫山遍野,深深浅浅的绿,让人分不清方向。
低嗅了口屋子里的味道,又拿起油灯和蜡烛闻了闻,顾宝笙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扶她的另一个丫头茉莉站在门口守着,翠荷见顾宝笙神色颇为凝重,不由问道:“姑娘,这儿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宝笙冷声道:“不对的地方多了,今晚咱们不能住这儿。”
明早辰正才是抽签许愿的时候,见翠荷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守在门外的茉莉也是她风辞小筑的人,顾宝笙这才道:“你过来看看。”
翠荷跟过来,顾宝笙便把油灯和烛台递给她闻。
“是檀香的味道?”
“不是,是醉梨沉。”顾宝笙放下蜡烛道:“闻着和檀香是一样的,却是一种会让人筋骨酥软的药。”
翠荷也是徐府大宅里出来的,当下便知道了这是有人图谋不轨,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是迷香?”
“这就是她们高明的地方啊。”顾宝笙悠悠叹了口气,指了指窗户,“这间屋子恰处在山的迎风一面,山上夜里风大,若是走水,也没有办法轻易灭火。”
“有人想烧死姑娘?”
顾宝笙抚着窗棂子摇头,“不,门槛上刷了一层火油,她们只是想我从窗户这儿逃出去。”
小沙弥方才说过,山上远些的地方有狼,她腿上有伤,本就不便,茫茫夜色中若是滚下山,处境便更不妙了。
顾宝笙想着白日里钱氏热情的神态,不由笑了笑,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苟二公子苟博是傻子,若是钱氏要做媒,自然不能像其他妇人那样,直接把苟博塞进顾宝笙的厢房与她欢好。
毕竟苟博与五岁稚子的心智一样,不懂行房。
可若是顾宝笙滚下山,恰巧又碰到半夜出来玩儿或是小解的苟博,又正巧被苟博和他的仆人所救呢?亦或是更严重些,她还被山里的狼咬伤了,苟博和其仆人出手相救呢?
那时候,她便会是个彻头彻尾的瘸子,苟博会成为她的救命恩人,瘸子配傻子,大概也是他们心里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翠荷听顾宝笙简单解释了几句,不由暗暗惊心,刚要说换房间的事,薛慕棠便急匆匆赶过来。
一段时间没有见面,薛慕棠秋波眉愈黛,水杏眼愈亮,愈发眉目如画起来,只是一身英气,仍让人不觉她是闺阁女子。
“棠姐姐怎么来了?”
薛慕棠今日也随顾宝笙穿了梨花白的薄袄,她身形高挑纤细,愣是穿出了骑装的英气勃发。
她敲了下顾宝笙的脑袋,气道:“你腿上有伤,不好好待在家里等我看你,反朝山上来了,你这是自己白白的跳人家陷阱里,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顾宝笙笑道:“看来棠姐姐也知道了。”
薛慕棠没好气的嗯了一声,抱手道:“比你早知道一点儿。方才听说杜夫人和杜芷兰抢了你院子,就疑心了。
刚才又听到林青晚和苟嫣儿在房里的话,这事儿十成十是郑绣莲那老货和苟府做的。”
见顾宝笙微微笑看着她,薛慕棠恼道:“我好不容易才休沐几日,想带你到郊外玩儿,你怎么尽是被那起子小人盯着,而且,你怎么知道了也不过来找我帮你啊?
你这样,不是等着让她们欺负吗?”
顾宝笙见她气得恨不能立马将那些人揍一顿,不由好笑道:“我这不是知道姐姐要来,所以等你的吗?”
薛慕棠这才露出个干净明朗的笑容来。
“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顾宝笙眸色沉下来,若说钱氏是起头的,苟嫣儿只是负责看戏的,那么调制醉梨沉的林青晚才是这场戏的布局者。
从厢房到风向、香料,乃至她逃命的路都是定好的,只有林青晚才会知道这山里的布局走向。
可笑当年她与她和哥哥一同在大觉寺山中迷路时,还亲手帮她挡了毒蛇,险些殒命。
如今想来,以林青晚的记性和敏锐,恐怕当年并非是真的记不清路,并非是真的没有看到树上那条毒蛇。
只是她摸透了自己的性子,知道自己会出手相救,这才将自己置于险境,也因此会在她醒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惊讶而非惊喜。
想到哥哥顾延琛那样的天之骄子,在林青晚心中竟比不上苟府那个只谋虚名的人,顾宝笙的神情彻底冷下来。
倒是林青晚和苟嫣儿一听薛慕棠来看顾宝笙,心里十分不畅快。
“她会不会看出什么来了?”
“不会的。”林青晚笃定道,那香料是顾眠笙在世时教给她的,寻常人只会当做是寺庙里的香味融入了油灯和蜡烛里,根本不会知道那药性如何。
再者,即便她察觉到了,要搬去与薛慕棠住,她也有后招。
转头见苟嫣儿托着圆滚滚的下巴一脸沉思,林青晚嘱咐道:“今晚你乖乖的睡着,不要出来看热闹。”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林大美人!”苟嫣儿不耐烦的推着她出去。
她成天被父亲、母亲和哥哥念叨便罢了。
林青晚还整天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