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温柔的目光痴缠着她,顾宝笙的心突然揪成一团。
像冰冷的银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疼得她捂住胸口,透白的小脸渗出冷汗。
哐当一声,手里的银哨子掉在地上。
“笙儿!”杜少擎脸色大变,慌乱的将晕倒的顾宝笙轻抱在怀里。
梅林外的半夏和红棉听到响声,也飞快赶进来,“姑娘!”
半夏猛然见一个男子抱自家姑娘在怀里,刚想冲过去推人,不料顾宝笙已然缓缓张开了长翘的羽睫。
声音淡然疏远:“多谢杜公子相救。”
刚才的心痛来得太快,她几乎没有任何选择余地,便随自身心绪晕了过去。
即便现在神智恢复了些许,心仍是坠坠的疼。
她推开杜少擎,杜少擎却不愿松手,“笙儿!”
“你是不是还在怪当时子谦哥哥没有回来接你,害你在庵堂受苦?”
杜少擎生得英俊硬朗,又含着一丝谦谦君子的温润。
心疼而炽热的目光纠缠着她,突然让她觉得说不出的愧疚。
如果真正的顾宝笙还活着,见到她的子谦哥哥归来,一定心中欢喜异常。
可她不是顾宝笙,对杜少擎的印象只存于他才华盖世,谋略惊人。
这样神思敏捷的人,即便她再如何伪装,也能轻而易举识出她不是真正的顾宝笙。
若是真的认出来,难保他不会找个什么得道高僧要她魂飞魄散。
那顾家和崔家的冤屈,又该如何?
顾宝笙垂眸,“笙儿……不记得了。”
杜少擎瞳孔猛缩,抓着顾宝笙的手不自觉一紧,“子谦哥哥跟你道歉,笙儿莫要生气了,可好?”
天之骄子,语气卑微至此,让顾宝笙愈发不安,“我真的不记得了……”
半夏认出他的身份来,急道:“杜公子,姑娘五岁摔了脑袋,确实有的事儿想不起来了。”
顾宝笙自从被送到庵堂,就再也没有提过子谦哥哥几个字。
半夏年岁大些,虽不知自家姑娘是真的想得起还是真的想不起,总归是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跟一个男子拉拉扯扯的。
杜少擎见顾宝笙手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带子,方松手:“笙儿,对不起。”
顾宝笙摇头,眸色清明透亮,“杜公子也是一时情急,我不怪的。”
“果真不记得了。”杜少擎目光沉痛,低声道:“也好。”
话落,便从怀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翠玉盒子。
“你身子弱,子谦哥哥回来专带了一枚丹药给你,收下吧。”
顾宝笙收回的手正放在胸口的暖玉上,这让她突然记起,书中记载过,“南有芙蓉丹,翠玉衣,锦花绒,藏冰室以存其效,生死人,肉白骨,驻颜灵术”。
暖玉有暖身温心之效,丹药有强身健体之能,这都是南疆皇宫的藏品。
也就是说,杜少擎在外游学或是镇守南疆,并非真的是为了避开京城的争斗,而是为了……顾宝笙。
顾宝笙心中说不出的沉闷与复杂,这样名贵异常的丹药、暖玉,她着实受之有愧。
她不是真的顾宝笙,又拿什么来偿还杜少擎的情意?
“对不起……我……”
“收下吧。”杜少擎突然将盒子塞到她没受伤的左手里,“即便要为音姨报仇,也别委屈了自己。”
见顾宝笙仍旧不肯,杜少擎语气轻松道:“你不收,子谦哥哥也只好扔了它。
你若是心中有愧,到时候身子好了,拿银子一万两给子谦哥哥谢恩就是了。”
顾宝笙沉默片刻,道了声:“多谢。”便缓步随半夏、红棉一同离开了。
杜少擎负手站在花下,繁复的花枝,厚重的花瓣慢慢将顾宝笙纤细的背影变得模糊起来,连带他的眼眸也模糊起来。
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终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儿。
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便重新开始,再也别想有人伤害她了……
“告诉你家主子,若是敢对笙儿不利,休怪我翻脸无情。
凛一,拿花颜膏送到顾府,今后你跟着笙儿,若有人欺她,杀无赦!
伤她手的人,别放过!”
不远处的冷二一听,突然打了个哆嗦。
陈氏把众人送出延年堂,半路却有丫头来找,说老夫人叫她,忙辞了众人,回了花厅。
薛慕棠和任可兮是早就约好要出去喝酒的,也不等其他人,便同棠氏、戚氏先走了。
剩下的几个小姑娘,也是府中人不放心,早早接了回去。
不多时,只剩下林青晚和苟嫣儿、余若洇还有萧灵姝母女。
余若洇自小身子不好,却是难得的博闻多识,“真想不到,蜀中温家失传已久的精微绣,竟难得能在梅花宴上看到。
听说温家前主母是水乡人,嫁到蜀中温家,才传了精微绣下来。
一粒米大小的地儿能绣上人画像,花虫鸟鱼,今日,咱们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余若洇是太子妃的妹妹,苟嫣儿得罪不得。
那边又是平津侯府的夫人嫡女,她更得罪不起,只好把气撒在了害她没得成魁首的林青晚身上。
“也是,人家绣技出众,哪儿像我?
照着方子,有人教,调的一味香,谁知竟赶不上只在庵里粗粗学了几年刺绣的顾三小姐。
也真是丢了脸了。”
言下之意,竟是说林青晚技不如人,赶不上一个绣娘教得好。
林青晚素来清高自傲,还从未有人如此不给她脸儿,便是从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