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绣莲也没想到杜少凌会给顾宝笙说这样一个确切的时间。
原想着能让众人都以为是她家宝筝得脸儿才有的帖子,还能顺手给顾宝笙泼盆洗不掉的脏水。
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偏她从来人前温软,不能骂人。
刚想开口,就见半夏塞了个鎏金莲花手炉在顾宝笙怀里,歉笑道:“姨娘、二姑娘久等了。
姑娘刚往老太太屋里请了安。
老太太说姑娘花癣没好全,怕又沾上二姑娘的帕子复发。
所以,特准了姑娘和二姑娘分开坐。
马房已驾好了车,二姑娘先请吧。”
半夏的解释,加上顾宝笙戴的面纱,彻底坐实了郑绣莲母女的污蔑,且那体弱花癣都是孟宝筝带来的。
谁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一时,众人都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笙姐儿,”郑绣莲温柔的声音里含了一丝警告,“老太太出门前,可是特交代了人品贵重的话。
既出了门,姐妹就当和和美美,不能在梅花宴上丢顾府的人。”
言下之意,若是顾宝笙今日非要给孟宝筝难堪,那么回府之后,就得承受老夫人的怒火。
顾宝笙从来是识趣之人,她淡笑道:“姨娘放心,虽说这几日在府里没人教导宝笙规矩。
可在徐府时,徐老太太嬷嬷已然教了我许多,断不会丢顾府的脸的。”
话落,笑看孟宝筝一眼,“姐姐,车到了,先请吧!”
孟宝筝上挑的刻薄眼几乎能喷出火来,当面儿打她的脸,说她没亲自教导礼仪。
哼,她倒想看看,一个山里丫头的礼仪,难不成还真能赶上这几日娘花重金亲自请嬷嬷教导的她!
孟宝筝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双手交叠腰腹处,努力挺直脊背,款款的上了翠盖朱缨八宝车。
郑绣莲也颇为欣慰,果真没辜负这几日的辛苦练习。
对上孟宝筝挑衅的眼神,顾宝笙不疾不徐朝后一辆马车走去。
比起孟宝筝的刻意僵硬,顾宝笙就显得典雅闲适多了。
莲步款款,若月下仙子,闲庭散步,姿态优雅。
即便缓步行于红尘之中,也是踏月而来,沐雪而归的剔透玉人。
孟宝筝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啪”的一声放下帘子,怒道:“走。”
呵,得意不了多久了,很快……
郑绣莲看着马车遥遥而去,嘴角浮起一丝恶毒的微笑。
承恩公府和顾相府的距离相隔不远,过两条街,一刻钟的时辰就到了。
下马车时,承恩公府门前已经停了约莫七八辆精致盈香的马车了。
孟宝筝下车前,又轻敷了一层胭脂薄粉,脂莹粉润,一张有些黝黑的脸登时光灿嫩白不少。
她拿着菱花镜照了照,抿唇偷偷的笑起来。
想到今日顾宝笙与她同穿一色衣服,即便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也白皙胜雪,禁不住心中不忿,又添了些薄薄的米粉。
丹蕊劝道:“姑娘,这东西可不能添太多,恐过犹不及啊!”
孟宝筝正在兴头上,哪里容得别人泼冷水,“再多嘴一句,本姑娘就把你卖到勾栏院儿里去!”
丹蕊登时闭了嘴。
姨娘身上旁的手段,自家姑娘没学会,这处置下人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等孟宝筝下车时,倒着实把顾宝笙等人吓了一跳。
“一刻钟时辰不见姐姐,这脸色倒是好了不少。”顾宝笙笑道。
“那是自然了。”孟宝筝睨她一眼,“肤色白皙的可不止妹妹一人。”
半夏绷着脸不敢笑。
丹蕊看着暗暗着急,有心想让自家姑娘回马车重新整理妆容,奈何还没来得及,就有两人人叫孟宝筝过去了。
“宝筝,宝筝快过来!”
声音娇俏熟悉,与记忆中同出一辙。
顾宝笙的身子一僵,看将过去,赫然都是前世的熟人。
“宝筝,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是不是你家回来的那个山里丫头耽搁你了呀!”
细长眼,圆鼻头的少女笑得一团和气走过来,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上缀着香气馥郁的烟霞色流苏荷包。
亮眼的赤金盘璎珞圈勒得粗短的脖子发红,手上金镶玉手镯随着肉嘟嘟的手拍在孟宝筝手背上,无闻声息。
眼前圆胖敦实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外公崔屹门生,户部尚书苟显的女儿,苟嫣儿。
是前世那个总跟在她身后替她打抱不平,却总说错话,害她得罪人的和气少女。
顾宝笙从前总把她当成小妹妹看,私以为不过是她的小孩子脾性,天性善良,真诚如此。
后来顾家落难时,这个笑脸甜甜的和气少女却戴了她母亲崔元夕送她的珍藏首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是怎么说的?
撒娇得来的首饰,一月一匣子,太费力气。
一下子得全了,才叫她心里舒坦。
想到苟显对顾家和母亲崔元夕所做的事,顾宝笙垂下的眼眸染上了层层猩红。
“嫣儿,你怎么能当着顾三小姐说这样的话。
小心我回去告诉伯母,仔细你的皮。”
说话的女子语气清冷严肃,颇有几分训导的意味。
苟嫣儿听了,忙过去讨好道:“好嫂子,看在我大哥的份儿上,别告我的状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她是顾三小姐吗?”
顾宝笙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大哥顾延琛尸骨未寒,与他青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