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小筑
顾宝笙正靠着一带白石栏杆喂鱼,水葱般嫩白的手,一手握着一枝雪白栀子花,一手细细撒下清甜的花蕊,引来游鱼唼喋。
美人如画,人比花娇,倒真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水墨画。
墨琴吸了一口气,方提步过去打断她,“三姑娘,大事不好了,公子又出事儿了,老太太请您过去帮忙看看呢。”
顾宝笙一撒手中的花蕊,低头在墨琴看不到的地方轻轻一笑。
顾琤上次花朝节,一双腿被一排长枪压断,右手也被九皇子北堂离用长枪戳穿,不能再用。
一个废人大事不好,除了死,再无其他。
而世上能让那个废人心甘情愿去死的,除了郑绣莲和她的那些儿女,也再无旁人。
几乎不用墨琴多说,顾宝笙便能推断出顾琤在此事中当了个什么角色。
她不是不懂顾老太太的意思,无非是想着让她在楚洵面前求情,饶了顾琤。
可是,“墨琴姐姐,”顾宝笙不愿意。
她言辞恳切道:“顾二公子与我一向不和,此番我过去看他,只怕他也以为我是在幸灾乐祸。
上次在门口跨火盆的事,仍让宝笙心有余悸。
还请墨琴姐姐告诉祖母——宝笙,不是不愿去看他,是不敢去看他。”
墨琴为难,但她也着实不好勉强顾宝笙。
毕竟上次跨火盆时,二公子就说了要和三姑娘断绝关系,而后,又用那样伤人心的话语羞辱三姑娘。
三姑娘现在连声哥哥都不叫他,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一会子真要三姑娘去求情,当着楚大人和其他大人的面儿,那二公子也这么凶三姑娘,恐怕,这便不是救二公子,是要害了他了!
这么一想,墨琴便行了个礼,直接告退了。
花厅里
顾琤的手里还死死握住那支金莲花的簪子,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他嘴唇发白起皮,似乎有些体力不支。
但薛慕棠每问一句案件细节,顾琤都会补上一句,“要抓抓我吧!”
听得一众顺天府捕快和锦衣卫连连摇头,连顾明远都死死皱紧眉头,暗道不知郑绣莲给他灌了什么mí_hún汤。
苟显好歹是二品户部尚书,又颇得景仁帝重用。
就算今日薛岩和薛慕棠过来抓人,在没有定案子的时候,都得按照苟显二品大员的身份待他。
可顾琤就这么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承认了,是他酒后失手戳瞎苟显眼睛的。
这样的证词,实在太耐人寻味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家二公子撒了谎。
“顾二公子,”薛慕棠摊开手上的证词,一一指出来,“你说你酒后失手。
可是方才苟博仔细嗅过,你一路从你的青竹阁来慈竹阁,只到小厨房端了三道菜和一碟子馒头。
其中你陪着顾夫人用了两道菜,分别是八宝野鸭和姜汁鱼片,并不曾有饮酒的痕迹。
你身上的酒味儿还是蹭的苟大人右边衣服上的,口中一点酒气也无。
这一点,不成立。”
“第二点,”薛慕棠指着他手里的簪子道:“你簪子都拿反了!
戳人的那一面捏在了自己手里,显然是想帮人替罪,情急之下才拖过来的。”
“不……不!”顾琤眼里焦急,想摇晃着断腿的身子从椅子上下来,“我说的都是事实!”
薛慕棠朝苟博望了一眼,苟博直接把老老实实摁在那儿,让他继续听薛慕棠讲。
“第三点,你害苟大人的时辰也对不上。”薛慕棠咳嗽了两声道:“苟博嗅出来,顾夫人和苟大人,有些不能言说的事情。
如果是你戳瞎的,伤口结痂不会结的那样。”
顾明远一听到最后一点,脸色黑沉得能滴出墨汁来,恨不能撕了薛慕棠手里那份证词和罪状分析。
可偏偏,这么多人都把他的绿帽子看在眼里,他没办法捂住那么多人的眼睛让人不看,也没办法堵住那么多人的嘴巴让人不说。
便直接岔开一众捕快的古怪眼光,问薛慕棠道:“依薛捕头所言,那阿琤是帮人顶罪,并未犯法。
薛捕头直接去抓真正的犯人就是了,何必还要再为难阿琤呢?”
郑绣莲一个淫妇,此事若是她犯的,他正好顺理成章将她从顾府族谱里除名,再推到孟老太太一家身上,来个一石二鸟。
只说是孟老太太教唆郑绣莲到京城里来,四处笼络权贵,想拿银子使便是。
孟宝筝如今只是个吃喝拉撒都要人管的傻子,名声也臭了,根本不能为顾府带来利益,死了他也不心疼。
只有顾琤,顾明远留了几分仁慈。
因为只有他,才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延续顾家的香火。
况且这个儿子如今这么需要人扶持,若是皇后娘娘和她娘家承恩公府,以及景仁帝和元戎太后能念在姜德音的情面上照看一二。
再爱屋及乌,帮衬他顾明远一把,这才是皆大欢喜的事啊。
顾宝笙病病弱弱的,却很讨那些人的喜欢,不就是证据吗?
顾明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误,直接道:“薛捕头,请你务必要尽快把真凶带离咱们顾府,以防她再生事端啊!”
薛慕棠皱眉道:“此事,也不能说顾二公子完全无辜吧!”
“这是何意?”顾明远不懂。
“一个苟大人比顾夫人和孟二姑娘加起来还要重,”薛慕棠顿了顿便道:“苟博嗅过,孟二姑娘用过安神汤。
照时辰来算,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