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冬日寒冷的街头已经没有人走动了,就是打更人也只在到钟头后出来走一趟。
许府门外是一大片香樟林,风一吹就呼呼作响,流亭阁外的小道上是两排柳树,疯狂的甩着柳条,鬼影重重。
夜已深了,除了主道上还挂着灯笼外,四野都是一片漆黑。即便挂着灯笼的路上,也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投下的黑影宛如鬼魅。
隔间夏红的呼吸声浅浅的,是睡着了,但这样的睡眠深度,只需要一声喊便能将她惊醒。
裳华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头顶的纱帐,黑暗中也只能将屋中情景瞧个大概,影影绰绰的分辨不清楚。
若是在以前,在别人靠近她方圆十里之内,她就能感觉的差不多了,而现在,那人分明就在屋外,她一时竟分不清是几个人。
是两个人吧。
应该是两个人。
她坐起身来,一旁许裳华的魂体还在酣睡,不过裳华并未叫醒她,这几天两人都差不多适应了一半身体,她小心一点撑着墙还是能出去的,要是让许裳华知道大半夜的院子里来了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恐怕都要吓的魂飞魄散了。
虽然外头黑漆漆的,但她房中摆设不多,摸着墙很快便拖着身子走到了门口,就在她将要拉开门之时,寂静的夜色中陡然响起一道声音。
“小姐要做什么?”
裳华生生被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只见夏红已经起身,伸手抓了外衣披上,下床穿鞋:“小姐是要起夜吗?在隔壁就可以。”
裳华摇摇头,手指了下窗外,又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夏红穿好衣裳走过来,她不是个笨的,见裳华“鬼鬼祟祟”的模样,也便蹲下身来。两人悄悄拔开了一点门缝,往外看去。
院中西南角有一口枯井。
十多年前一个舞姬从这口井里跳了下去,流亭阁自那时起就一直荒废至今。当年水满盈的井如今也是枯草杂生,舞姬的尸体估计也早已经风化了。
自裳华搬过来时,李氏就瞧着那口井不顺眼,准备挑个适合动土的日子把井给填了,平日里丫鬟们也不会往那边去靠,是以井的周围还是生着些杂草的,瞧上去荒凉又阴冷。
黑夜中,在这无人问津的枯井边,竟然出现了两道黑影。
夏红倒抽了一口气,又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口鼻。
瞠大的眼中几分惊疑不定,她转过头去看裳华,却见裳华皱着眉头瞅着门外,似乎有什么疑惑的地方,脸上神情十分的犹疑。
院子里进了贼人,这种时候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偷看,为什么不去叫人呢?
夏红不明白,但她想小姐应该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也就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透过门缝瞧着。
那两道黑影俱都身形高挑,当先的那个像是喝醉了一般,行走间脚步踉跄,围着井摇摇晃晃,后面那道身影则像在劝着他,只是离的有些远,也听不清两人的动静。
裳华望着那两个人,从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希翼,到现在心中万分失望。
原本她以为半夜三更来了两个人围着井转,肯定不是正常人,八成是这凡间的土地或小鬼,现在有一点的蛛丝马迹,一点能回去的可能她都不愿意放过,没想到看了这一阵,这真的就是两个普通人,其中一个还是醉鬼。
真是失望啊!
春红见她露出这等沮丧的表情,以为她是太害怕了,握了握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握住裳华的,认真的道:“小姐别怕,院中都是人,他们不会对小姐怎么样的。”
裳华叹了口气,她不害怕啊,后面来的那人又不是来杀她的。
正要回去睡觉之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夏红啊。”
夏红转过头:“小姐?”
“如果咱们这里死了人……”裳华迟疑的道:“会不会有事啊?”
什么!
一向稳重的夏红几乎要被吓出胆来,连忙透过门缝看去,不知何时,流亭阁的外墙垣上竟然站着另一个黑影,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正要向井边的黑影刺去。
小姑娘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即便是性子稳重,可她毕竟才十四五岁,在那黑影如同展翅的大鹏鸟一样飞扑过来的时候,夏红双手猛地一推房门,声嘶力竭的向两边的院落喊道:
“快来人啊,有贼人进来了。”
寂静的夜空中陡然出现一道尖厉的女声,两边的下人即便睡的再沉,被她这一喊也吓醒了。
只是顷刻间,两边隐在黑暗中的院落就亮起来,屋中燃起灯柱,下人连衣裳都来不及披,只穿着中衣就匆匆跑出来。
那从墙垣上才刚跳下来的黑影,似乎没料到这荒僻的院子里竟有这么多人,也来不及再行刺杀之事,在空中一个转身便踏着夜色匆匆离开。
只余下井边转悠的两人,被一群下人给抓了个正着。
许裳华也被吓的一个哆嗦,魂体苏醒,站起了身来。
夏红见着井边的两个黑影已经被众人的灯盏火把围了起来,便将裳华扶起,冷着脸走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
一群下人也是气势汹汹,将两人圈在中间。
其中一个连连护着另外一人,愁眉苦脸,叫苦不迭,而另一个还在醉醺醺的围着井边晃悠。
但在无数灯火下,他清隽俊逸的脸庞显露无疑,即便醉醺醺的不成样子,却依旧是个十分好看的少年郎。
夏红冷着脸看他,几个下人也作势上去拿人,那小厮模样的男子大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