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的第二天,醪糟铺一开门直被吓了一跳,铺子外面呜呜咽咽排了一队人,全是来喝醪糟的。这定北城本就是个屁大的地方,外来的兵调戏妇人被打本就是好谈资,再加上两军差点当街动手、两个大将军都露面,这等戏码那还了得?
消息立时风一样地传遍全城,更有明白人神神秘秘的爆料,其实是游家三嫂生的好看,王大将军想强娶了做妾才派亲兵上门,不想那苏将军早就看上了三嫂,就派谢阎王来搅和,后来两军大打出手云云……
如此情景一连好几天,醪糟每日都是以开门便被抢光。烽火一家没日没夜的忙活,三嫂更是里里外外的张罗,直喊得嗓子都哑了。
这几天烽火没空在家帮忙,而是在营里训练。
今年府兵刚集训就出了这种事,还有没有军纪?
有劲头打架生事是吧,莫非是训练的不够?于是整个定北军都**练的叫苦连天、痛不欲生。
谢阎王、史老七等人虽然挨了军棍,不过他们本就皮糙肉厚,再加上行刑的军法官有意放水,没过几日他们就能下地操练了。
桑神医心情大好,认是这是自己医术高明的又一明证!不过作为读书人要三省吾身,他暗自告诫自己不可志得意满,更要谦恭有礼才是。
方岩这几天整日里随队操练,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揣摩这几日所得。校场上有如神助的那一刀如同开了扇门,一个崭新的天地慢慢浮现在他眼前,如同最美味的佳肴吸引他去尝试、去体会。
想跟方岩一块品尝这美味佳肴的还有个人,就是刀疤汉子王少阳。
王少阳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纸文书,上面写着入定北府兵营地参议军事。天知道他有什么军机大事要入定北营,反正是整日里脸上刀疤放光,缠着方岩练刀。
那日他输给方岩不但没有丝毫气恼,反倒觉得痛快的紧,于是天天琢磨方岩那一刀,恨不得吃睡都在方岩营帐里。王少阳是个标准的军人,最想过的便是当年在玄甲军里气吞万里如虎的日子!他如今衣食无忧,却无奈髀肉重生,便把心思都用在了武艺上。
这么一来方岩让王少阳弄得痛不欲生,一看到他那绽放着笑意的刀疤掉头就跑。
两个人都知道那一刀是逼出来的,不是使出来的,所以王少阳这些天练刀时毫不留情,方岩也只得全力应付。可是两人武艺实在差的太远,结果便是王少阳满营追杀,方岩四处逃窜,满地找牙。
死人堆里活下来的玄甲老兵绝对是最好的磨刀石,不知不觉中,方岩的战技随着惨叫声飞速提高。
所谓战技绝非是招式或是技巧,而是生死之间做正确选择的能力。真正动手,一瞬之间既是生死,那些死了的便是死了;幸存的多是浑浑噩噩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人很快会在下次搏杀中死去。只有很少的人能清醒的知道生死瞬间发生了什么,从而去感悟、去积累,去变成杀人的机器。要是论比武竞技,这种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上不了台面,若是生死相搏,活下来的一定是他们!
如是过了几日。开始方岩被杀的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后来被逼急了居然能还上那么一招半式。可是那一刀无论如何使不出来。
王少阳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出手越来越不留余地。方岩知道,这些天已经慢慢算不上是练刀了,两人的杀意都积累到了极限。如果说生死之间有一条线,通过这些天王少阳不断施加压力,这条线越来越接近真正的死亡;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这条线一定会断,生死立见!
王少阳从未觉得如此得心应手,也从未如此冷静清醒,现在的他就是一部精密的杀戮机器,没有偏差、没有失误、没有抓不住的机会。虽然对面的方岩很聪明,一次次从他的陷阱中逃生,但现在陷阱变成了一张不断收紧的刀网。
就是此刻!
王少阳目光尽赤,满身衣服也被鼓动得飘飞而起,这一刀必杀,他已不留余力。
这些天方岩一直很憋屈,在定北大营里当着兄弟们被打的抱头鼠窜,这种感觉并不好。然而让他感觉更不好的是王少阳在刀法上对他的全面压制,没有丝毫胜算,只能苦苦支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他的潜力已经被压抑到了极致!
王少阳必杀的一刀就象满天乌云里透出的一道阳光,竟然让方岩感觉到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一股豪气涌上心头,他纵声长啸,这些天来第一次挥刀对攻!
空气仿佛冻结了,刀光如水波一样滟潋开来,两把刀无数次碰撞、迸裂。是片刻又像是良久,两条人影霍然分开。
王少阳双臂张开、仰天大吼,显然是兴奋至极。方岩浑身是血,呆呆发愣。
在一旁观战的军中兄弟则是各个面如死灰,看样子小方定是输给刀疤脸了!
“好小子,你赢了!”王少阳声音嘶哑,咽喉上一丝鲜血流下:“正中咽喉!痛快,痛快!”
原来方岩挥刀与王少阳对攻,被对方连斩了十一刀!虽然是刀刀见血,却始终在刻不容缓之际被方岩闪避开来。方岩清楚的感觉着身体的伤痛,清楚的感受着王少阳的动作,然后他在对攻中终于挥出了那有如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