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
宁绾觉得不可思议,李洹武功那么高,身边护着他的人也是比一个厉害,怎么会受伤呢?
看这模样,受的伤还挺重的。
可是,明理他们不是去接应了吗?为什么明理好端端的,连皮都没有蹭掉一块,李洹却伤得那么重?
宁绾脑海里盘旋的还是李洹的那句话,他连她都舍得伤,更何况是别人,别人,自然是包括了他的。
他未必就不是为了讨得她的同情才用的苦肉计,他了解她,知道她受不得别人受伤吃苦,他更了解局势,知道只要第一步走得好了,她默许了他的靠近,他便可以抓住机会,始终停留在她的身边了。
如果是这样,如果李洹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她绝对不可能给他丁点的甜头和幻想。
“允王爷受伤了,快扶进去包扎一下。”宁绾着急的说,可是她的眉眼凉薄寡淡,根本看不出一点点的着急。
反而,她扫向阮负的余光,带了无尽的担忧和心疼。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这都是她所盼望的。
李洹就想,他这么一厢情愿的紧抓着不放手到底是为了什么?被她无视,被她嫌弃,被她践踏,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为了她,他真的赌上了所有,可她,在她看来,他的所有,不仅微不足道,还让她无比的厌烦。
他千里迢迢的来,他风尘仆仆的来,但凡他给他一个眼神,给他一句真心的话,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命悬一线,他都不至于这么难过。
“思官……”他喊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发音,都像是世间最稀奇的珍宝,他恨不得将他咬烂了,嚼碎了,揉进骨血里,生生世世都纠缠一处。
他问她,“我是谁?”
对她而言,他是谁?在她的心里,她可否为他留下两个字的地方。
宁绾也想,他是谁?可是,他能是谁?
他是允王爷,是李洹,除了这个他还能是谁。就算问她一千遍,一万遍,他也只能是允王爷李洹。
“我是你的谁?”李洹笑问。
声音酥酥靡靡,如烈酒一般微醺,让人染上醉意。
他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得他根本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知道不管她怎样回答,都不可能有惊喜。
宁绾不愿意看李洹的眼睛,也不愿意看李洹的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是不愿意还是不敢。
她只能将目光落在沾满血迹的手上,怔怔的看着血迹在她掌心逐渐凝固。
又是这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等着她的回答,这一回,她需要告诉他们,李洹是她的谁。
她的回答,决定了李洹手底下人的去留,决定了他在她宅子里的地位,更是决定了他们会不会在这彼此都陌生的长陵国里携手共进共退。
她也知道,只要她一句话,他可以把他的所有都交付到她的手上,甚至比在宣国时候更彻底,可她不可以,谁让他总爱步步紧逼,逼得她无路可退,谁让他这是长陵国,不是宣国。
他不是她的谁,谁这样的暧昧字眼,从来都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之间。
她无比淡然的说,“我们只是陌生人。”
她早就说过的,再见他,会将他当成陌生人。
她不明白,他那么了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说那句话是宣布了他们的结局,他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
他便那么想折磨自己,便一点儿也不愿意自己过得开心快乐吗?
“我们只是陌生人。”她重复着,像是知道他的伤口在哪儿,使性子的往上面撒盐。
如果痛了,就赶紧走吧,回去自己该在的地方,做回那个人人敬仰,人人肖想的王。
“好。”他安静的回答了一个字。
我们,他和她,她终于愿意他们在一块儿了,用我们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再拉近,却是残忍的告诉他,他们只是陌生人。不仅是陌生人,还只是,只是陌生人。
他以为,宁绾说出一句他不是她的谁已经是残忍,哪知还是低估了她。
宁绾的狠,是没有下限的。
李洹捏住宁绾的下巴,逼着宁绾看向他的眼睛,他问,“让明理他们离开,也是这个意思是吗?”
宁绾不明白这个也字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让明理他们走,可之所以让他们走,是因为他来了,是在他之后让他们走,不是在他之前。所以,为什么要用也,为什么要在她撵了他之后用这个也字?
“难得思官也会有不干脆的时候。”李洹冷嗤,眸中满是嘲讽,“你透过他在看谁?如今我都看不清思官的心了,拳头大小的心究竟能装多少人?”
宁绾抿唇,沉默。
“途中遇到嬷嬷,嬷嬷生病了,我便自作主张将人带回来了。此刻看来,又是我多此一举了。待我去安顿好了,再来接人,最多叨扰一天。”
李洹说完,转身走了,背影寥落又倔强,手中的软剑上沾染了淡淡的血迹。
宁绾觉得下巴上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那是李洹指尖固有的温度。
“娘娘,主子等了许久,他……”
明理匆匆的走过来要和宁绾解释什么,只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已被李洹突然看向他的冰冷眼神逼得闭了嘴。
“她若愿意留下你,你便留下吧。”李洹对明理说,态度诚恳,不是在说笑。
明理求救似的看向宁绾,只要宁绾一句话,真心实意的问候一句,真心实意的关心一句,真心实意的挽留一句,他就不必夹在两人中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