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宁绾打交道,这不是头一回了。
宁绾的模样,宁绾的性子,李洹自认为他都是熟悉的,了解的,可看了此刻的宁绾,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宁绾多狠呐,心狠手辣到这世上,就没有能欺负得了她的人。
想想柳如风,想想宁越,想想他,哪一个不是被她整得狼狈不堪,没了锐气。
她是这般的狠,是这般的不可得罪。
却为什么,眨眼间就倒下了。
她不是分明知道那是鸿门宴吗?她为什么还要去?
那不过是几个女子间的小打小闹,她不会放在心上的,却为何这么轻易就倒下了?
对付柳如风的时候,对他表达不满的时候,和宁越对簿公堂的时候,她是那么倔强,那么坚强。
为什么,突然间就柔弱了?
湿漉漉的衣裳,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脸,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脸色苍白得宛如纸张。
眉头紧紧皱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柔柔的贴在颧骨上,了无生机。
宁婕,真的有能耐将她伤害至此吗?
还是,她又在谋划什么?
李洹坐在床边,拉起宁绾被烫伤的那只手,看着手背上被烫没了皮的几处红肿,目光停顿了片刻,却也只是片刻,然后淡定的拿过药水,一点点将上头隐隐的鲜血擦干净,动作轻柔的涂抹上药粉,拿过轻纱缠上。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为什么不像从前一样温顺的生活,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李洹将宁绾的手放在掌心,目光复杂。
轻叹一声,伸手要拨开宁绾额前碎发的时候,昏睡中的宁绾似是有所察觉,忽然伸出了另一只手,要将他的手打开。
李洹却是眉心一皱,一把将那只柔弱无骨的手腕握在了手里。
他知道了衣袖上的鲜血从何而来,不是他以为的月事,而是宁绾的手!
那只手,本该白皙柔嫩的一只手,一片嫣红,沾满了血迹,此刻还有鲜血顺着手掌滚下。
食指与中指的指甲盖已不知去了何处!
李洹握着宁绾手腕的手莫名就加大了力度。
人倒下了,一只手烫得不成样子,这已经足够了,足够让他烦躁了,却为何,另一只手还要如此鲜血淋漓?
指甲都没了,该是有多痛!
她是不是人,对别人心狠就罢了,为什么,对自己也这么狠。
受伤如此,她不会痛吗?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能让人去夺取,非要自己亲力亲为吗?
宁婕,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宁绾,她到底在做什么?!
宁绾身边的人,宁绾的人,那人的人,到底又在做什么?!
这一刻,李洹感觉体内有一股如同怒火一般情绪的东西要喷薄而出,气势之大,连他自己都快压不住。
“主子!”明智推开房门,往床边那人一看,顿时噤声。
戾气,满满的戾气,比愤怒还要让人胆颤三分。
这是第二次,明智得见他家主子的戾气。
暴戾得随时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李洹将他握在半空的手放下,看着宁绾紧皱的眉头,余光也没给明智一个,冷冰冰的问,“有事?”
明智忍不住一哆嗦。
知道他家主子不高兴,他小心翼翼应对都来不及,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要是没事,怎么敢推门。
幸好是把白露和另外的两人拦在了门外,要是直接放进来,多半,他会成为第一个死的。
明智硬着头皮道,“白露姑娘送了衣裳过来。”
李洹冰冷的态度稍微缓和,“热汤不是备好了呀,让白露先伺候她沐浴。”
“那个………”明智强迫自己忽略那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颤抖着声音开口,“还有两个人,说是来接大小姐回去的。白露姑娘说是大小姐的人,就……”
果然,明智话还没说完,李洹身上的戾气陡然上升。
那两个人,陶柠和云胜,早在伯公府时李洹就察觉了,他把宁绾带走的时候,那两人还想夺人的,他不想和他们纠缠,就只是安排了人拦住他们。
暗的不行,他们来明的,竟然,直接来要人了么?
宁绾的人,谁说的是宁绾的人!两个,都是那个人的人吧!
来跟他要人来了,是不是不顾一切的要把人带走?
如果,他说不给呢!
明智站在门外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
他这个时候想通了,宁家大小姐也许不是棋子,就算是棋子,那也是一颗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棋子!
可现在想通有什么用,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家主子,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恐怖,他被他家主子的气势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要往前了!”楼梯上传来明理的声音。
李洹残忍的一笑。
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那就动手吧!
“让他过来包扎。”李洹说着,已经站起了身。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沈御医。
明智点头,扭头就跑去喊人。
李洹脚步一动,就要往外走。
却听宁绾口中溢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他回头,看见宁绾紧闭的双眼睁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血丝。
陡然回神,身上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洹奔回到床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喊,“宁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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