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人半夜里去了祈绣房间,次日又想恶狠狠地教训她,怎么反过头来成了与他有过节了?
厉千帆知道祈绣的脑袋时常有些与常人不同的想法,此时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又奇怪又好笑,“何出此言?”
方才祈绣只是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大概同厉千帆说了一遍,具体的细节却没有讲。这会儿突然想起来,那人似乎问自己了个问题,是同厉千帆有关的。
“因为她也提到你来着。”祈绣道。
这下子厉千帆心中更加疑惑,抚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么说那个人也认识我了?那为何要找到此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祈绣还以为是在问她,很自觉回答道。
厉千帆忽然想起来,当初在浣水城时便总觉得有人悄悄跟着自己,但每次都没发现那人人在何处。
此时已经是深夜,两人被这事情一闹站在院中皆无困意。他环视了一圈,院子周围都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几声微弱虫鸣。
“回去屋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祈绣将那天的事情详细得对厉千帆说了一遍,先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可这会儿重新回忆一遍,她却不禁为厉千帆担心起来,“千帆,你可要小心点啊。那个女扮男装的怪人很凶的。那个鞭子又粗又长,打一下可疼了。”说得好像她挨过鞭子似的。
一听到有鞭子,厉千帆心中已然澄明,不觉皱眉苦笑,“原来是她。”
“唔?你知道是谁了?”
“嗯。”厉千帆挠挠头。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想到来人还是顿觉头大如斗。
祈绣一想这人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扮成男装一口一个“哥哥”称呼自己,而且厉千帆还认识,不由好奇起来,“是谁呀?”
厉千帆苦笑道:“一个疯丫头。”
能从天极一路追着他到中洲,也真难为走过那么多地方还没跟丢了,可不是个疯丫头么。
既然知道了来人身份,那她能来像祈绣打听自己便也不难理解了。一定是在浣水城见他们两个同行,又不敢让他知道她悄悄跟着自己,这才来找她刺探一下。
“放心吧,她害不了我。以后你若见到她,能躲就躲着,只要她不太过分……”厉千帆见识过祈绣下毒的功夫,想了想还是嘱咐一句,“切莫伤她性命。”
什么叫不太过分?祈绣想问,但见他此刻看他神色郑重,便似懂非懂点点头。
“对了。”厉千帆心中疑惑放下,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你方才说你不害怕虫子?”
面对那一地恶心的肉虫,她非但没有像外面的姑娘那样大呼小叫,反而异常镇定,倒让他刮目相看。
“我从小就跟着师傅去山里采药,有时候也抓虫子,看得多了就不怕了。”
“那你怕什么?”厉千帆兴致勃勃问。
祈绣一只手放在肚皮上揉了揉,“唔,我最怕饿。哦,还有渴。”
笑容在他脸上一僵,她果然让人刮目相看不过三秒。
次日一早,两人分头去找,果然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找到那个女孩子的家人。那孩子的娘见到自己孩子这副模样时当即昏了过去,只剩身边一个看起来像是她丈夫的男人,勉强打起精神抱着小女孩的身体,对两人道谢。
“千帆,他们在哭什么?”祈绣看着痛苦流涕的夫妇问道。
“他们的女儿死了”厉千帆说。
“可人死了之后身体不过是一团没有意识和思想死肉,就算哭得再悲惨也听不到啊。”
“那你师父离开的时候你也不难过吗?”厉千帆从昨晚便想问她这个问题了。很早之前他就发觉,她看起来无忧无虑,对生死更有着异于常人的麻木。
说起师傅,祈绣的目光变得柔软起来,沉默半晌摇摇头,“我那时候以为师傅只是睡了,等我明白什么叫做死的时候,也难过不起来了。后来看到师傅的手札,他说人死后,尸骨就是一团毫无意义死肉,灵魂是要去到天上,以另外的方式延续自己的生命,然后在那里一直一直看着我,陪着我。”
她说着望了望天空,似乎在寻找什么,眼睛里不免流露些许落寞。
厉千帆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既然真的是一团没有意义的死肉,那你又为何对你师父的尸骨那么在意?”
“那不一样。”祈绣一本正经道,“就算是死肉,那也是师傅留下的。他在天上看着我呢,要是见到我没有好好保存他的东西,会生气的。”
对这种说法,他报以一笑。待那对夫妻离开后,祈绣叫住厉千帆。
“我要去找我师父去,这两日就走。”
对于她这个决定,厉千帆丝毫不感意外,“可是有下落了?”
祈绣很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但是知道师父当初没死,我就是想去找找,万一找到了呢。”
厉千帆从自己怀里掏出块玉佩,递到她手上,道:“这块玉佩你拿着,小心保管。若是没钱了,就找一个叫做”寻金钱庄“的地方,给人家看看你这块玉佩,应该能解你燃眉之急。”
祈绣接过玉佩,只见正面雕刻着一只大雁,背面则刻了个“厉”字。
她小心地把玉佩放在怀里,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千帆送给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保存,才不会把它当了。”
“不是让你当了,只要给掌柜的看看就好。”
不用当就可以从钱庄拿银子,竟有这么好的事情,祈绣对这玉佩更加视若珍宝,使劲往怀兜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