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帆接过画,另一只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个响亮的爆栗,纠正道:“不是说不可以说我漂亮,要说英俊吗?”一边着,目光落在画上,一口气顿时梗在喉咙里。
画上这个人……是自己?头发就是以前敦实的墨迹,眼睛是一个圆圈套一个黑点,鼻梁倒是英挺,可那两个跟眼珠差不多大小的黑点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不成比例的身子和腿,藕节一样的大臂和小臂,耙子一样五指分明的手……厉千帆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掌来上下翻动看了看。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直勾勾盯着远方天空的云彩,诚然,云彩就是两团黑黑的墨迹。
这幅画上,最惟妙惟肖的就是他身下压着的几株青草了,倘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从地上摘下来直接放进画里去的。
如果硬用一个一个词来形容笔画,那就是画风清奇。
祈绣揉着脑门巴巴问:“怎么样,好看吗?”
“呃嗯……很有特点。”厉千帆想了半天,终于昧着良心想出一个折中的词。
我的姐来,我就是再宠你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赞美了!
对于他这个评价祈绣理所应当认为是在夸赞自己,当下脸上写满了自豪,“那我就把它挂在屋子里咯!”
厉千帆笑容微苦,这是要辟邪么?二话不说连忙拉住她,“这件事情不着急,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越快越好。”
“什么事?”祈绣兴趣盎然。
几千放不动声色将她手里的画接过来,明明满心的嫌弃,手上却将画对折成很小顺势放入自己怀里,“你不是说想养很多小动物?听说今天山下有许多其他地方的商客都来,我们可以去看看,说不定能买到小羊羔和小牛犊子!”
厉千帆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地胳膊被大力扯着向前,“走吧千帆!再晚说不定小羊羔和小牛就被卖了!”
……
柔软温和的阳光为大地渡上一层温暖,石头围围成的水潭中,清澈的潭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头顶的碧云蓝天,汇聚成一条轻缓的绵软的银色带子,不急不缓垂落而去,任凭如何朝着山下流淌,水中的光景依旧清晰明澈。
偶有微风,山口处垂丝海棠随风摇曳,清淡的香气一点点沁染在宁静的山顶,比琼浆玉露还要沁人心脾。巨大的银杏树上秋千晃荡,周围铺满一层层金色的银杏叶。
静谧的山顶人迹罕至,头顶飞过的大雁引颈高啸几声,不紧不慢朝着南面飞去。隐没在竹屋后面,时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砌声,是祈绣特意找了一大块地方,为那天买来的鸡鸭鹅做围栏。
银杏树下竹桌上还沏着一壶热茶,厉千帆正坐在桌旁面色凝重翻看着一本名册,忽然间,一个锐利的飞箭破空而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擦过厉千帆脚边,“铎”得一声钉在地上。
厉千帆面色沉静把箭从地上拔出来,将上面的信封取下。
原来那日他让四个影奴去查的人有消息了。
看过之后,厉千帆找来火盆,一把火将几张纸少了个精光。飞舞的青烟中,他颇有些担忧地望向竹屋后面。
身后的海棠林沙沙作响,听起来与风拂过无异。虽然背对着山口,但厉千帆还是精准的捕捉到这丝异样,转头目不转睛盯着身后的海棠林。
一个身着暗绿色锦缎的人从垂丝海棠林中缓缓走出,走到厉千帆面上三步处停下,拱手行礼:“二公子,别来无恙?”
厉千帆看到来人,瞳孔微微一缩,面上几不可察地划过一抹凝重,但还是回礼,“景先生。”
来人景录,正是萧云烨的心腹侍从。
他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既然来了,兴许想先前那样恬淡舒适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看他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落座的意思,厉千帆一边转身倒茶一边说:“先生一路上来,必定口渴,坐下喝杯茶吧。”
“多谢二公子好意,不过咱家此次前来是主子授意给公子带句话,话带到了,咱家就走,便不打扰二公子和姑娘清净了。”比起面对雁寻红鼻子绿眼睛的暴躁模样,景录面对厉千帆要恭敬平和许多。
厉千帆背对着景录,是以后者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再见到他转身时已然是一派一贯的从容沉稳。
“先生请讲。”
“主子说,文府清毕,二公子尽可去了。”
“多谢先生。也请先生代我谢过云烨。”
景录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走到海棠林时又停下,对厉千帆说:“二公子,咱家有句话要对二公子说,其实您和侯爷很像,但又不全像。侯爷太过刚正,可有时候过刚则折,有些事情,太过追根究底的,伤的是自身啊,二公子还是好自为之。”
厉千帆皱皱眉,心里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论起年龄,景录比自己的父亲小不了几岁,虽然护国侯府一度倾塌,这位公公对自己的照付并未减少,此刻说出这样一句话,实在不得不令人多想。
莫非他提前知道了什么,此时是在提醒自己?厉千帆心头猛然一震,然而抬头时面前已经没有了景录的身影。
脚下的影子渐渐缩短,景录走后,厉千帆一言不发默默坐了大半个时辰,心里始终静不下来,更没有发觉祈绣已经在她对面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了好久。
“千帆……”她试着叫他一声,看着他专注发呆的样子,也没有期盼着能听到回应。
谁知厉千帆转过脸去,一瞬间惊讶她什么时候出现之后立刻恢复常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