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人走了很久很久,水面上突然起了一丝细小的波动。几个缓和的波纹随着水流荡出去,水面上神不知鬼不觉冒出两个脑袋。
厉千帆潜在水中又望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打开箱子。方才他往河岸上游的时候曾经摸到过这口箱子,原本没太在意,不想关键时刻竟然救了自己一命。早在那些人来搜寻他们之前他便拉着那人躲在里面,虽然憋闷了一些,但终究躲过一劫。
那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厉千帆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儿,反身像河道的深处游去。
白家的人以为那边是死路,不会派人去死路把守。但他料错一点,厉千帆也是此时才想明白。若那边是死路,自己还有这些已经死在水下的同伴又是如何到了那里的?
厉千帆沿着河道一点点摸索,从两边到头顶的石壁一处也不放过,终于在暗河水即将充满整个河道的地方摸到头顶的石壁上有一丝裂隙。
厉千帆用手轻轻推了推裂隙两边挡着的两块石头,果不其然有所松动,他连忙叫那人过来搭把手。
此处从水面到头顶的石壁不过三寸,两人待在水中几乎没顶,只能将头向上微微仰着呼吸。头顶的裂隙之上的石头虽然活动,但不知被什么东西卡在一起,且此处不知深浅,两人脚下没有支撑,稍微用力一推非但石头没有推开,反而将自己的身子推进水。
反复试了几次,厉千帆还好,另一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本来就断了一根胳膊身子极度不协调,这会儿更是好几次因为失去平衡跌在水中,呛了好几次。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得还没出去反而淹死在这里。那人畏畏缩缩不敢多说话,只手上使出的劲道愈发小。厉千帆看在眼中,想了想对那人道:“我们换个方向,往下拽。”
那人一听觉得此法可行,便依照厉千帆的说的反方向使力。两人各自抓着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往自己方向拽,摇晃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麻也不见缝隙有丝毫松动或者变大的迹象。厉千帆心中暗想,这里既然能有碎裂的缝隙和乱石交错的痕迹,必定是当时炸出来后来又被掩埋起来的。既然如此,这上头不知有多少东西压着,石头之间相互叠交,形成一个个堆叠挤压的死角牵制发力,只怕不是用蛮力就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厉千帆让那人暂且退后,自己则抓着两块凸起的石头试探着来回摇晃,尝试着将两块石头的其中一块先挪动开。这样堆叠的石头相互之间借力牵制,就好像插积木一样,只要抽掉其中个,剩余的自然迎刃而解。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细微的摩擦声传来,厉千帆觉得手中陡然一沉,头也不回吩咐那人道,“先往远处游开,听我的命令躲进水中。”那人依言照做,游出去约摸两丈远,紧靠着石壁缓缓停住。
厉千帆见他已经安顿好,深吸一口气,冲那人道:“躲!”说罢松了手,腿上猛然发力向远处游去。几乎就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头顶上有巨石轰然而落。
河水帮两人挡住大半巨石下落所带来的冲击力,饶是如此,巨大的水花仍旧将两人冲出一段距离。
水面渐渐平静以后,厉千帆当先一步游过去。黑暗的河道变得亮堂起来,头顶果然有一个不规则的洞口,透过洞口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此刻微微发红,想必已经到了傍晚。
厉千帆回头唤那人,“你来,踩着我的肩膀先上去。”说完就见那人脸上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谢谢恩公,您今天救了小人两命了,小的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许是憋在这暗河中太久,这会儿看到窗外的阳光,哪怕已经日落黄昏,厉千帆也觉得心头格外敞亮,闻言笑了笑,“先上去再说。”
那人点头应了一声。他一根手臂断了使不上劲,厉千帆只好多费些力气帮衬,整个人都被踩进水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抬上去。
那人逃出生天,仿佛脑袋也跟着开了窍,竟然还没忘了躺在地上,用好的那一条胳膊反手拉一把随后上来的厉千帆。
自从厉千帆醒来,从河道中着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五个时辰,那幽暗的河道宛如阴曹地府,时刻都有要人命的小鬼追在身后,一刻也不得安生。此时重新见到天空和太阳,他只觉得仿佛是隔世重生一般。
人间的苦楚磨难再多,比起那暗无天日的幽冥炼狱起码还有阳光,有希望,这大约就是活着的意义。
厉千帆怕白家的人追来,不敢多待,只稍调整片刻就要离开。
两人结伴而行,直到见了人烟这才站住分别而行。路上厉千帆问了那人的名字,为何到了此处。那人回说自己叫赵王,是这附近的农户,落到那间石室之前也是从河道里游过去的,但怎么掉进暗河里他却怎么也说不清,只知道一声巨响之后自己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厉千帆笑笑,同赵王别过。临别之前赵王问他姓名,说日后万一见到,总不能连恩公的姓名也不知道。
厉千帆只说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罢当先抱拳别过。
赵王无法,只好悻悻离开。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远处,厉千帆面色突然变得讽刺起来。
此人獐头鼠目。与人交流目光畏缩躲闪,不够清明坦荡,便是说要报恩时口吻里也是吊儿郎当,丝毫没有感激的意味。
赵王……厉千帆扯扯嘴角,两个姓捆在一起做名字但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