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帆浑身湿透,衣服黏在身上也不保暖,反而更加阴冷,索性脱了,一件件拧干水晾在一边。刚将外衣脱下,一个圆滚滚东西从怀里滚出来掉落在地上。厉千帆伸手去捡,摸到那东西的时候先是一愣,继而喜上眉梢。
这东西还是自己临走前祈绣生拉硬拽非要给他塞上的,厚厚的油纸里抱着两块他拳头大小的熏马肉。用祈绣的话说就是“肚里有粮,心里不慌。肚里没粮,就带着”。
当时厉千帆还觉得这样大的东西带在身上不方便而百般推辞,现在想想幸亏她抵死不依。这种时候保全体力最最重要,若没有这两块熏马肉,他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这样一想,厉千帆心中又庆幸又感动,心里暖融融的,恨不得把祈绣抓过来放在怀里使劲揉揉。
油纸被水泡透已经破掉,里面的熏马肉也吸了水,肉质变得有些囊。厉千帆挑了两片吸水最厉害的先吃了。熏马肉本没什么味道,但因为是祈绣准备的,他竟觉得格外美味。
不知外头是什么时候,她又在做什么,有没有听他的话好好吃饭厉千帆细嚼慢咽着那块肉,这时候,他格外想念他的阿绣。
“沙沙叮”那个奇怪的声音又重新响起来,这一次厉千帆听得真真切切,在这寂静的河道里显得格外突兀诡异。
厉千帆顺手把东西往怀里一塞,一手拿着铜剑,一手抓了一把石子,立刻戒备起来。
窸窸窣窣的动静断断续续,似乎已经近在咫尺。厉千帆屏住呼吸轻轻站起来,耳朵贴在身后的是石壁上仔细辨别,果然,石壁的另一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滑动,那沙沙声就是那东西与身后的石壁摩擦发出的动静。
这石壁从河床直通向顶端,中间一丝缝隙也看不出,浑然一整块。厉千帆望了望距离自己头顶连四尺不到的石壁顶,眼睛里显出一丝疑惑。
怪声并不大,石头的隔音效果极强,若河道与声音发出的地方是完全封闭的两个空间,声音一定不会传得这么远。但若是两边同在一个空间中,仅仅是回声,也足够让人听得清楚。
一定有地方能通向石壁的另一边
厉千帆手顺着石壁细细探寻,所有的沟壑凸起都仔细摸过,不放过每一处地方,终于在最靠近石壁尽头的下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洞口平整光滑,一摸便是人为造出的。
洞口大小有限,他也只能刚刚把手伸进去,再长一点便卡住胳膊。厉千帆试探着将手向洞里面伸过去,在他能探寻到的范围内空空如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洞口另一边的空气要比自己这边更加阴冷潮湿。
这么小的洞造在这里一定有它的用途。厉千帆反手摸索,另一边洞口除却一处几不可感到的微小凸起,周围竟光滑如磁盘,与粗糙的石壁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奇怪的声音停了一会儿,这时候又重新响起来,一如既往地没有规律可寻,但比方才更加清晰。
厉千帆心里突突直跳,强忍着缩手回来的冲动轻轻将那个凸起朝自己的这边一按动,只听一声沉重但干脆的摩擦声,面前整块墙壁竟然迅速向右挪了一块,一个微小的间隙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是否因为这声响动的缘故,那怪声戛然而止。厉千帆如今几乎可以断定,声音的来源就是石壁后面。也许是人惯有的警觉作祟,他甚至觉得另一边仿佛有什么东西覆在石壁上,黑暗中静静蛰伏着,等待自己的出现。
前路深浅未知,这一步踏出去,兴许顷刻间就粉身碎骨。然而走到这一步,他亦无路可退。厉千帆眼睛里闪过一丝凛锐的寒芒,在石壁面前默默站定片刻,握紧手中的破铜剑,闪身进了缝隙。
石壁后面还有一堵石壁,两堵石壁中间有一条蛇形的隙道蜿蜒而去,宽度刚好能容纳一个人侧身通过。借着微弱的光亮,厉千帆隐约看到这条隙道延伸了约么四五丈距离就到了尽头,尽头的格局与一相同,也有一处狭小的缝隙。
怪声一直没有重新响起,黑暗的隙道里静可闻针落地。厉千帆将铜剑格在身前,一手紧握着剑柄,一手虽是摸探着另一侧石壁,一步一步轻轻朝着小路尽头走去,周围只有他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明明十几步的距离,他却硬是走了三盏茶的时间。
站在隙道口,厉千帆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儿,不似鱼虾之类的水腥味儿,而是一种略微苦臭的味道。他对这种味道似曾相识,脑海中不由想到一些以往不甚愉快的回忆,不禁皱皱眉。
不会这么巧吧厉千帆唇角牵出一丝苦笑,慢慢地轻轻地跨过最后一步。
面前的光线陡然变得明亮,诡异的场景随之充满他的视线。不过是一墙之隔,这里竟温暖如春,地上载满了各色奇花异草,枝叶上下错杂交叠压搭,相互之间几乎没有空隙,把偌大的石室填了个满满当当。每一株花都娇艳欲滴,林林总总不下上百种。深绿色的菟丝藤顺着石壁攀爬上去,将头顶和周围的四面墙壁密密麻麻覆盖住,一点空隙也看不到。
百花争相斗艳,便是大好春光也不过如此。可放在这阴森潮湿的地底石室,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厉千帆晶体的骚了一圈眼前的景物,瞳孔猛然一缩。
那石壁上,错综繁茂的菟丝腾枝叶中间,正纹丝不动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