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而繁华的街市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有人拖家带口出来摆摊,咿呀学语的稚儿窝在老人怀里慢悠悠荡着摇椅,看着爹娘在摊子面前忙忙碌碌,幼白的脸上时不时笑开花,露出两颗米粒大小的门牙,使得这原本是一副为了生计汲汲营营的画面,多出几分阖家安和的悠闲感。
三五孩童在空地上踢毽子,引得欢声笑语阵阵。街道上时常有车马经过,马夫吆喝两嗓子,来往的行人自觉让出一条路,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此时正是晌午,路边的食肆中座无虚席,浓重的烟火气息充斥着大街小巷,走到哪里都似乎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一个脏兮兮的身影穿梭在街巷中,衣服又脏又破,头发打着绺,满脸脏污,仔细看看身上还有诸多血迹,只不过因为时间已久,又混了许多泥污,看起来更像是成片的泥土。
那人穿梭在大街上,闷头朝一个方向走,对周围浓重的烟火气充耳不闻,一身急切的气势看起来与和乐的氛围格格不入。人们只当是哪里来的叫花子,远远的就纷纷躲开,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那身影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巷,途中遇到的人烟越来越稀少,终于在一座巍峨的门前停下,对着两边看守的侍卫递上一只指头大小的莲花形墨玉,“拿着这个去通知你们的王子,就说我来见他了。”
这个人自然申璎,经过十日跋涉,她没有去天极,而是最终来到西陆。
守卫不认得这个莲花玉佩,只看面前的女子虽衣衫褴褛,形容狼狈,却一身周正傲然的姿态,面对巍巍王宫和带刀佩剑的守卫,丝毫没有畏惧瑟缩之色,目光坚毅而炯炯,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子。
“敢问姑娘见王子可有什么事?咱们也方便通传。”其中一个守卫客气问道。在这王城日日见到的事情多了,他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她来西陆的事情不能传出去,便是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能知道。申璎略一思忖,便对守卫道,“就说申家小姐云游路过此地,特来拜见。”
守卫道了句“请稍待片刻”便带着墨玉往王城中去了。
司云修正在批着奏折,听闻侍卫来报先是怔愣一瞬,脑海中搜寻半晌都不记得自己认得所谓“申家小姐”,待看到侍卫手上的墨玉才反应过来,一把将玉收入怀中,起身大步流星往王城门去。
申璎在门口急切等着,时不时伸着脖子往宫门看看。等待的过程中,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仪容不整失了礼数,连忙整理一下头发,又抬袖子擦擦脸,总不能身上脏兮兮的,连脸都让人认不出来,那可真是尴尬。只是这一身脏污是除不掉的,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把衣裳尽可能整理平整。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功夫,终于看到里面有个衣着华贵的身影匆匆朝这边奔来。
司云修赶到宫门,就看到门口一个小叫花子正巴巴伸着脑袋朝里看,不由怔了怔。眼前这位,脸上挂着一道道灰,头发像坨鸟窝,横七竖八打着绺看堆在脑袋后面,说是里面能藏两颗鸡蛋也不为过。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不说,顺风一吹,那味道简直催人泪下。再低头看看,一双雪白的鞋子早就成了黑色,脚尖的地方破了个窟窿,露着半颗粉红色脚趾,晶莹剔透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不溜丢的泥。
“璎、璎公主?”司云修不太确定唤一声,似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浑身黑黢黢臭烘烘、宛如乞丐一样的女子竟然是昔日那个精怪明媚的小公主。
也许是因为自己独行了太久,申璎不知怎么,听见这声熟悉的称呼时眼睛里蓦然冲出两行泪,顺着脸颊淌下去,立刻成了两行泥巴水。她自己都觉得尴尬,仅仅软弱了一瞬间,大庭广众之下立刻掩面把泪水拭去,硬生生将心中的悲痛压下去,对着司云修福了福,“见过殿下。”
周围的守卫眼观鼻鼻观心,未有一个敢多朝两人看一眼。司云修二话不说脱下身后的披风,大步上前将申璎裹在里面。身后的随从早就乖觉地提前叫来轿辇,司云修引着申璎进去,对着一边的随从吩咐几句,那人引轿先行,他自己则向另外的方向去了。
申璎被带到一处寝殿,一下轿便有侍女上前行礼,一路将她引进殿内,里面早已经提前备好了洗浴的汤水。
“奴婢名唤彤云,为姑娘洗浴更衣。”侍女恭声道。
申璎听见这声称呼,便知司云修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公布于众,心里暗生感激,对侍女道:“你出去吧,我习惯自己来。”
侍女也不强求,行了个礼躬身退下。
申璎将身上的脏衣服脱去爬进浴桶,水的温度不冷不热,里面应当是加了许多泡澡的药材,她在里面没待多久便觉得身上的乏累消减不少。
她十几天没有洗漱过,满身念腻,恨不得把自己洗掉一层皮才好。若搁在平时,她定然是要泡上许久,可如今却是没这副心思,只将身上的脏污清洗洗净后换上一边准备好的干净的衣服,穿戴整齐后这才出去。
寝殿里已经准备好吃食,案前坐着司云修。申璎没料到他会这时候过来,怔了怔之后连忙行礼,悄悄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衣衫不整的地方,一低头看到垂落肩头的头发,面上划过一丝窘迫。
她自己没法盘发成髻,便简单束起来,连根发钗也未着,这般模样见到司云修委实有些不成样子。
司云修仿佛没看到一般,脸上是惯常的冷淡,只一双深沉的眼睛依旧深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