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帆上前一步,转了话题问:“阿婆,您知道这附近哪里能谋到活计?我们兄妹二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用需要些营生来维持生计。”
浅珠想了想道:“有什么活计我也不清楚,不过西街上有很多铺子,你可以去那里问问,说不定能谋到营生。”
“不瞒您说,我们方才便是从西街过来的,倒是看到很多打铁铺子。”厉千帆道。
一听到打铁铺,浅珠的脸上的笑意收了收,语气也不如方才亲和了,“不是老婆子说话难听,但是劝你想要保命的话还是不要去铁铺了。”
厉千帆一怔,“此话怎讲?”
浅珠拄着拐蹒跚走了几步,叹了口气,“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第戎今非昔比,朝廷把铁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里能随意让人进了铁铺。”说到这里浅珠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在你们来这里之前,西街铁铺加起来一天要打多铁?”不等厉千帆回话她便兀自伸出五根手指头,“我听说,各类兵器加起来足有五百件,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就凭西街地小铺子哪里放的下了?都是被运走啦,不过运到哪儿去老婆子也不知道,只知道很多运铁的人走一趟就再也没回来过……”
面对“故人”儿女,她不免多说两句,冷不防门外出现了个老头儿,怒气冲冲朝着院子里叫喝道:“浅珠!你不在家好好待着,又到处乱跑!”
浅珠一听这声音立刻止住话头,迈着蹒跚的步子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遍唯唯诺诺道:“是加额耶的儿女们回来了,我同他们说两句话。”
老人闻言抬眼瞪了他俩看了一眼,嘴上没说什么,眼神中却透露出深深的戒备和不信任,面色沉郁地推搡着浅珠往家里走。
祈绣呆呆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千帆,那个老伯看起来挺不友善。”
那沉郁的眼神岂止是不友善,那么大的敌意恨不得将他们立刻驱逐出去一样,却不知这股厌恶从何而来。
厉千帆先前便推测第戎有不轨之心,浅珠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印证了他的想法,第戎如此大肆囤聚兵器,看来宣战之心自然明昭。只是第戎国小力弱,纵然有精兵锐器也难成大事,这背后一定还有支撑他们的大阴谋。想到这些日子中洲和天极相继发生的事,厉千帆心情不由越发沉重。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厉千帆头脑愈发清醒,转身将器具一件件搬回屋子。祈绣跟在他身后,问道:“千帆,你还要去打铁铺吗?”
厉千帆摇头,“本来就没想去。”早在来这里之前绝尘便已经摸清楚胡墨的底细,这里所有的铁器铺子都有朝廷直接管控,就算是第戎百姓都难以从中谋到生计,更何况他们两个。反而是柴炭铺子,既不受朝廷的直接管控,还与铁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原来你是骗他们的。”祈绣恍然大悟道。
什么骗,那叫计谋。厉千帆此刻却没有闲情雅致同她纠正,叮嘱祈绣以后若遇到方才那个老伯,尽量不要多说话,遇到浅珠阿婆也不要太熟络了,毕竟他们是夫妻,许多底细不清楚,言多必失。
一个国家要挑起战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国家全民备战。
正这样想着,祈绣突然想起一件事,兴冲冲问,“千帆,你说这里会有师傅的消息吗?”
厉千帆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师傅离开的那段时间海陆五洲相互之间并不限制往来。
“那你去忙别的的时候我就打听师傅下落。”
厉千帆本来怕她人生地不熟惹出什么是非,转念一想就算她真的惹出是非也还有自己,便叮嘱她几句紧要的事情,若是真能打听到她师傅的下落,那可当真是一举数得。
……
两人安顿下来。没过几日,厉千帆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进了西街上最大的一间柴炭铺子。店铺掌柜的安排他去后院做零杂活计,铺子里杂事繁多,这样一来,原本清闲的他日日早出晚归,有时候连同祈绣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
祈绣独自待着,每日或者看看师傅的手札,或者摆弄着她的瓶瓶罐罐,研究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只要是可以防身的都一股脑给厉千帆带在身上,好多次都弄得他哭笑不得。
有一回她一股脑塞给他十几个瓶子,厉千帆忍不住打趣她,这样紧张兮兮的模样活像他已经被暗中追杀似的,祈绣听见追杀二字脸色不由白了白,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又给他弄了好多防身的药,弄得那几日厉千帆看到小瓷瓶就紧张。
就这么风平浪静过了一段时日,倒也不算无聊。待厉千帆基本上探清了胡墨的情况后,祈绣如愿支起了她诊病的小摊子。
第戎人有自己信奉的鹰神,每个地方都有被称为“使者”和“使女”的巫师,巫师上面还有祭司,很是受百姓拥戴。与之相比,中规中矩的医术在这里并未同中洲那样得到百姓的认可,祈绣的生意因此也并不红火,有时候一天能有三四个人来诊病就不错了。
她不为赚钱,对来人多少并不看重。只是这样一来能打听到师傅下落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这日,她百无聊赖坐在摊子前,正午的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思绪晃晃悠悠飘回到从前。
自从逃出那间狭小的屋子后,她就不喜欢别人再触碰到她的身体。由于长时间不和人交流,她有时候也听不懂别人说话真正的含义,时日一长,周围的人就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