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着她颈窝里的味道,厉千帆有一种久违的快乐和安心。从此以后,他便不是独行世间了。
厉千帆抱着她,便再也舍不得松开。
在燕阳雁寻离开的前一晚,曾悄悄告诉他检验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上另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与那个人睡一觉。身体是不会骗人的,逢场作戏的人睡过之后会本能地躲开那个人,倘若睡过之后还想睡的,就是喜欢。当然了,雁寻与他说这话的时候没这么含蓄。
他当时还将雁寻狠狠揍了一顿,现在看来,他的话也有些道理。
虽然不能把祈绣睡了,但如今她抱着自己,让他从身体到心灵,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甚至还想要更多。这是不是也能证明,他喜欢她呢?
“阿绣,我答应你,无论前路如何,我定不死!”厉千帆在她耳边低声承诺,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那、那要拉钩。”祈绣抽噎道。
“好。”
厉千帆小指头都伸出来,怀里的祈绣却突然没了动静。
“阿绣?阿绣!”厉千帆将他从怀里松开,只见她双目紧闭,整个人软塌塌仿若没有骨头一般耸拉着脑袋,无论怎么叫都不醒。
厉千帆大惊失色,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她待久了,脑袋也慢慢成了一根筋,平日里遇事沉稳从容都消失无踪,只惶然不知所措。
神棍终于看不下去了,此刻不紧不慢站起来,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之后开了金口:“行了,人家好不容易睡个觉,别再让你给摇晃醒了。”
厉千帆放下祈绣,一个箭步冲到神棍面前,“你说清楚,阿绣怎么了,为何会突然睡过去?”
神棍一皱眉,脸色不悦道:“嘿我说小公子,你倒是两眼一闭睡了好几天,你可知道人家小女娃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
见他怔怔不说话,神棍叹了口气,“小老儿走江湖这么多年,没几个人能让小老儿佩服。可对小女娃,小老儿那是打心里高看她一眼。你是不知道,你们醒过来以后身后一直有追兵,小女娃也不言语,只一个劲闷门头跑。背累了就拖着,拖累了就背着。那藤伐小老儿看过。密密麻麻全是倒刺,小女娃眉头都不带皱一皱,忍着自己的伤硬是带着你逃到这里。一天贴在你胸口上听心跳听八百次都不够。你嚷嚷渴,小女娃就跑自己衣服脱了给你盖上。中间你但凡有个咳嗽哼唧的,只要能出点声响,小女娃听见就比中了状元都高兴。她自己带着伤,整整走了两天一夜,中间连眼都没合过才带着你走到这儿,等把你安顿好的时候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你别看她哭成这样,你没醒过来的时候人家硬是忍着,再难也没吱声。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出去采药草给你治伤,这几天也一样水米未进,就刚刚见你醒了,才吃了顿饱饭。”
厉千帆听他说着,脑海中浮现起零落的片段。
她曾在山谷里哭着找寻他;
她曾在河边小心为他清理伤口;
她曾背着他,仓惶逃命;
她曾拖着他,咬牙前行;
她一次次唤回他的神智,不惜让他饮自己的血来取暖……
他怔怔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身影,一颗心已被搅动地翻天覆地。
“多谢你。”良久,厉千帆对神棍道。
虽然神棍不说,但在他们都无力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一定没有坐视不理,否则他们也不会安然到了此地。
“算你有良心。”神棍嘟囔一句,喟叹道:“这么好的姑娘,世上没几个了。小老儿看你们有缘分,好好待人家。”
厉千帆没回答,眼神却痴望着那张天真灵动的睡颜暗暗想着,是得好好待她,用一辈子够不够呢?
……
烈日当头,晒得青石板缝中好不容易芽生根的草无精打采地卷着叶子,在阳光底下下留下一束细小的阴影。
一只蚂蚁在阴影里驮着一粒馒头屑缓慢行进,时不时用头顶的触角左右探路,几次不小心伸出了阴凉范围,仿佛被灼烧了一样着抖缩回来。
领过多次不懈努力,它似乎终于找到回家的方向,沿着阴影的边缘一路狂奔,不多久便到达了一座黑色的“高山。”
蚂蚁停留在高山前面,头顶的触角左探探又探探,半晌后毅然决然背着心爱的馒头屑爬上高山,走了半天才下去,乐颠颠地奔向自己的洞口。
离奕默默看着这只蚂蚁从出洞觅食到如今满载而归,期间两次爬过自己的鞋子,淡漠的脸上不由现出一抹不耐。
“这就烦了?”坐在阴影里的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语气听起来宛如冬日河底的冰。
离奕听到他的声音,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整个人似乎与世隔绝一样毫无反应。
男子对她这种反应也见怪不怪,手里的折扇对着离奕招了招,“来。”
离奕提步,走到他面前三步之距停下,恰好停在房檐的阴凉之外。
男子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讥讽,“固执。”
“主人教训的是。”离奕附和,声音垂沉漠然。
听她刻意用了“主人”二字,男子眉头不由一皱,脸上显现出似有似无的愠怒。半晌将折扇一收,“去书室。”
“是。”离奕上前将他抱起来。
男子蜷缩在她怀里,目光打量着这个侧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她。
黑色罩袍之下,女子薄唇微抿,眉眼算不上婉约,顶多称得上清秀。比起爱笑爱哭的人,她脸上的皮肤纹路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