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寻深吸一口气,道: “方才申璎来同我说,他的暗卫传皇上口谕,告诉他天极一切都好,造谣的幕后主使也被抓住,只剩审问。趁司云修还未被册封太子,她回去也不能婚嫁,不若在外多玩一阵子。”
厉千帆瞳孔骤然一缩,面色凝重地重新看了雁寻的消息一遍。
那上面最后的一句话是:西陆,皇长子司云修登太子位,举国欢庆,安。
雁寻收到的消息与申璎暗卫传来的天极皇帝口谕,一定有一个是假的。
厉千帆看雁寻,后者显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摇头否认,“我的消息一定不会错。雁家铁则,消息眼见耳听,不可偏信,不可模糊,不可错传。”
若他的消息没错,便是申璎的暗卫说了谎。
“却是不知道他那里来的胆子欺骗申璎。”雁寻语气逐渐低了下去。
“若不是他撒谎呢?”厉千帆突然道。
暗卫从被训练出来后便只能跟随一人,对主人的行踪最是了解。说句严重的,主人的性命都攥在暗卫手里。对主不忠无异于自寻死路。没有人敢要一个叛主的暗卫,除非主人有命令其择新主效忠,否则难以善终。
申璎贵为天极公主,暗卫一定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忠心耿耿,一定不会有这么大胆子欺瞒申璎。
雁寻望着对面那双凝重的深眸,若不是暗卫撒谎,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得了假的消息,要么……天极皇帝命令他不能对申璎说实情。
第二种想法让雁寻后背不由冒了冷气。起初他还想不明白,纵然天极民风开放,天极皇帝也能允许自己已经有了婚约的女儿镇日在外游荡。
何况司云修已经被册封为太子,天极的皇帝为何骗她?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里升起,雁寻突然想到了前几日青衣人的话。
若他所言为真……
“骗子!”申璎气呼呼的声音突然传进来,惊得两人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好。
申璎手里拿着一柄断了的弯刀,看见他们两个就走过来,将刀往他们面前一拍,“你们中洲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卖?”
厉千帆和雁寻对视一眼,两人均是莫名其妙。
“刀断了关中洲什么事?”雁寻不明所以。
申璎一脸晦气,“本来想买把刀割羊肉晚上烤给大家吃,谁知道才切了两下就断了。回去找掌柜的换,可他们根本不给换,还非说这铁是中洲的上等玄铁,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弄断的,根本不给我换。”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半截刀在两人面前比划几下,“这哪里算上等玄铁,那明明比我天极的差的远了!”
听她这般说,两人各自拿了半截刀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看成色,的确是不怎么样的下等品。雁寻身为商人,他最瞧不起这种浑水摸鱼的奸商,将断刀一扔,“中洲随便找家铁铺都比这要好。”
“就是嘛!”申璎不服气道,一把将刀抱回怀里,“不行,我还得去找那掌柜的理论!”说罢气势汹汹往外走。
厉千帆一直没说话,待她走后立刻拿出雁寻的那张纸笺,一个字一个字重新看着上面的消息。
纸笺上一颗颗蝇头小字,排列煞是整齐:
天极,茶商盐商碟契调查完毕,无异样。安。
蛮夷,邺罕元气大伤,未复。安。
天极,半月无朝。无官员任免变换。安。
西陆,皇长子司云修登太子位,举国同庆。安。
第戎,西南山铁矿殆尽,各地设擂比武,百姓甚推崇。帝京风声渐紧,严查他国往来之人,以中洲甚,暂安。
先前他只看到这些消息时还并未觉出什么,然而竟申璎如此一搅和,他脑海中忽而浮现出几人刚刚到云来镇时,他与雁寻间的谈话。
--我竟没想到文相竟与太后联手。
--也不算吧,不过也差不多少,反正他们的目的也都是一样。
厉千帆脑海里恍惚记起一些事情,以至于近来听到的各种相互之间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消息,因为某些陈年旧事竟然被他硬生生穿成一条线。
线的一头在他手里,只要轻轻一拉,似乎就能拽出来一条惊天秘密。
他有些不敢置信立在原地,手死死攥着雁寻的纸,深褐色的瞳孔里掀起滔天巨浪,让他的呼吸都不由加重几分。
“千帆?”雁寻看他不对劲,试探着叫他一声。厉千帆缓缓抬起眼睛,那眼神看的雁寻胆战心惊,上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还是十年前他劫后余生时。
“阿寻,你不觉得有些事情太巧了吗?”
“什……什么事情太巧了?”雁寻不自觉问出口。
厉千帆每一个字都平凡无奇,连起来却足够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他每说完一句话都要顿上几秒方可继续。
“申璎买的刀,确是由中洲的铁锻造。”
“中洲的铁,大多来自于拘车,蛮夷等属国的纳贡,而这些铁起初是从天极属国第戎购进的。”
“第戎,西南山铁矿殆尽,各地设擂比武,百姓甚推崇。帝京风声渐紧,严查他国往来之人,以中洲甚……”厉千帆复念完一遍雁寻的消息,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阿寻,你可记得十年前,护国侯被冤叛国投敌,被查出来的亲笔信上另一方是谁?”
雁寻面色一变,“第戎。”
“第戎……”厉千帆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瞳孔里仿佛酝酿着深暗的激流漩涡,带着蚀骨的杀意。
“护国侯一案,最先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