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千帆!”
厉千帆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祈绣满脸恐慌望着他。
“我不睡。”厉千帆知道她的心思,很自觉地对她说,声音听起来有轻飘飘的,仿佛天上的风筝,随时都要断开线一样。
“千帆,我害怕,你得一直同我说话,行不行?”祈绣小声问。
厉千帆抬抬唇角,眼皮不自觉发沉,顿一瞬才轻飘飘吐出一个字,“好。”
“你……你喜欢吃什么?”祈绣没话找话同他聊起来。
“蛋粉羹,驼奶冻。”
“是上次我做的那个蛋粉羹吗?”祈绣想起来之前在抱春城做过的蛋粉羹。
“嗯……”
得到他的回应,祈绣心里喜滋滋的,“那等咱们出去,我就给你做蛋粉羹!不过你要是睡着了可就没有了。”
“……好。”厉千帆觉得身子仿佛飞到空中一样飘啊飘,祈绣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千帆你听,远处有狗叫。”祈绣说。
厉千帆没有回答,祈绣又叫了他两声,放下藤伐去看他,只见他唇色青白脸颊滚烫,牙关上下嗑动,显然已经冷到极点。
她去探他的脉,听他的心跳,只觉胸腔那一处的跳动在慢慢减弱。
厉千帆仿佛置身于宇宙洪荒的虚空中,周围只有冰冷和漆黑的迷雾,翻涌旋转着几欲吞噬一切。他苦苦维持着灵台最后一点点清明,却无力地发现,他的最后一点神智要被吞噬,化成飞灰。
突然间,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冲破了冰冷的黑雾,宛如一个小小的茧壳,将他最后的意识死死护住。四周依然冷如冰霜,可这股暖流却依旧不屈不挠地同周围的冰冷战斗,形成一个小小的堡垒,将一切黑暗挡在外面。
一个声音随着这股暖流冲进他的脑海,“千帆,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很多人都不要我了,你不要像他们一样丢下我,好不好?”
他渐渐感觉到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身体也暖和起来。缓缓睁开眼睛,一个人影从模糊到清晰,正跪坐在他旁边,手腕搭在他唇边,那温热鲜红的液体就是从那儿滴进他嘴里。
见他醒了,祈绣泪珠簌簌,打在他脸上,再溅在泥土里。
厉千帆手搭在祈绣的腕上,想推开她却使不上丝毫力气,只好艰涩开口:“够了,阿绣。”
够了,你已为我做的太多。
祈绣将手抽回来包扎好,重新回去拉藤伐,怕厉千帆再趁自己不注意睡过去,又折回来,直接将藤上的一根尖刺拔下来刺入他的人中,只听剧痛之下一声闷哼,厉千帆声音都提高一度:“疼。”
“疼就对了,再睡我还扎你!”祈绣满眼泪花,不知是委屈的还是方才吓的,此刻壮着胆子故意凶巴巴冲他比划。她真的黔驴技穷了,只能想到这一种办法刺激着他清醒。
想起厉千帆第一次被她揍过之后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心下惶惶,但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总比他睡死好。
刚忙活完,那狗叫声似乎大了些,还伴随一些人语。祈绣还以为时来打猎的农夫,竖着耳朵听了听,脸色煞白。
那些人哪里是打猎的农夫,根本就是蛮夷的追兵。想来遍寻他们不见,又找来了狗。
“臭人!”祈绣骂了一句,将毒粉四处洒下一些,那些毒粉毒死个把人没什么问题,不知道对狗是不是有用。之后慌慌张张拖起厉千帆来继续逃命去。
她走的匆忙,没有听到几声“叮叮”的声响,听着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随着一连串尖锐的嘶鸣声过后,狗叫声戛然而止,整个山谷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祈绣被这声音惊得回头看,只见到几个模糊的身影纵跃几下。
大坏蛋他们追来了!
藤伐太慢,她索性弃掉,反身背起厉千帆来就逃。幸好夜色掩映,身后的人暂时没有发觉他们的行踪。
她本是力气惊人,若放在平日里就算是背着他跑也毫不费力,可如今两个人都是遍体鳞伤,她肋下的伤喘气稍微深一点就钻心地疼,厉千帆后背的伤口更是刚刚止住血,两个人用几乎与走一般地速度逃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祈绣带着厉千帆跑了一段,赫然发觉面前万仞峭壁拦路,竟然跑到了死路。
此处四周都是高高的崖壁,竟没有一处可以藏身之地,唯一的一条路就是他们来的这一条,但这时候往回去等同于自投罗网。
祈绣手心全是汗,她方才看了一圈,周围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是河中心的芦苇从。
“千帆。”祈绣回头叫他一声。
“……”
“我们要进河里去。”
“……”
“你憋好气。”
河水冰凉,对一个正在发热的人来说更觉刺骨。厉千帆被冰得清醒一些,才发觉自己已经和祈绣在河中,而自己对先前发生的事情却毫无记忆。只暗自想自己太过紧张,明明河水只没过小腿,他却不由自主闭着气。
……
黑衣人捡起地上的精铁矛头,在手中迅速转动一圈,又凑近鼻尖嗅了嗅,啐道:“血还新鲜,应当是被拔下来不久。邺罕这个王八羔子,下手真他妈狠。”
正说着,眼睛忽然瞥见不远处遗落的两块带血的布条,黑衣男子脸上一喜,立刻飞奔过去。
“大不了办完事儿回去杀了他,别骂街。”另一人跟在后面道。
“他们受了伤,应该走不远,继续沿路找。”男子道。
“要不要先去告诉主子,人还活着?”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