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杀一个人,似乎很容易,任何男人在他面前都要俯首称臣。
她刚刚杀刘顺,只不过将他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胸上。
“但我觉得他并不像一个死人。”
弹琵琶的清倌却忽然走了过来,她的琵琶已经放在了一边。
她仍然很谦卑,但谦卑中却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刘小虎实在不知道,她的这份坚定与自信从哪里来。
极乐宫所有的女人,看见了宫主就仿佛兔子看到了狼。
她就算是要报答他,也不应该选在这匹狼张口的时候。
那么,有可能又多了一个死人。
刘小虎想像着极乐宫主用各种激烈的反应来对待这个柔弱的女子:辱骂她,煽她耳光,让男人侮辱她,抑或是杀了她,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反应是这样的:
“为什么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死人?”
极乐宫主只简单地反问了这么一句,她的话很快但又很平静,仿佛在尽力压制她内心的情绪。她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威风八面的极乐宫宫主,此刻却为了一个柔弱下作的清倌压制她的情绪?
清倌却视若无睹,无睹她的问题,无睹她的情绪,她向她走得更近了,手上已经多了一件长衫。她说:“夜已深沉,天转凉,宫主可要小心身体。”她轻轻地将长衫披在了极乐宫主的身上,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
她简直是在摆弄她。
然而这位骄傲如凤凰的极乐宫主竟然没有作出一些反抗,她只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说出答案。
“因为他似乎听懂了我的琵琶。”她这才缓缓地说出答案,语气比她更平静。
这个理由听上去很牵强,很奇怪,甚至很可笑,但似乎足以说服极乐宫宫主,因为她不说话了,只将目光重又去审视刘小虎,和他的斗笠。
“他已经来了。”清倌又补充了一句。她说完话,便拿起她的琵琶缓缓地走开。
极乐宫主竟没有阻止,其它人当然也不敢去阻止。
她说的他是谁?这个清倌越来越像个谜。刘小虎模糊地记起,当所有女人下跪时,她似乎仍然坐在那里,不知是她吓得忘了,还是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
“你倒是有几分本事!”极乐宫主又恢复了她招牌式的微笑,打量着刘小虎,“那就跟我来吧!”
她又朝吴银的方向看了一眼。
四个人便跟着她来到了四楼。
极乐宫又恢复了它惯有的热闹与喧嚣。
除了四楼。
四楼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极乐宫主打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的摆设与楼下的雅间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背对着他们。
“属下见过帮主!”
骄傲的极乐宫主、有钱的无银楼主、有权的桃花县令一齐单腿跪在了地上,他们的威严对于这位白衣男人来说,似乎一文不名。
刘小虎终于见到了这位神秘的帮主,从他的背影看去,这副身体并不衰老,甚至充满了活力。他有些意外,恶名远播的天杀帮的头目,本该是历尽沧桑的形容才对。
“起来吧!”
帮主转过了头。
刘小虎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他的鼻子端而挺,他的嘴薄而红,他的眼睛如电如水。
“啊!”小虎惊得呆了。
刘小虎十分肯定,他见过这双眼睛!
他忘不了这双眼睛。
就在刚才,这双眼睛长在一个会弹琵琶的清倌人的脸上。
“你……”
刘小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任不坏显然也吃惊不小,低吟道:“我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极乐宫主笑着提醒:“是不是像刚刚的那位清倌人?”
“对对对,简直一模一样!”任不坏拍着大腿,恍然大悟。
极乐宫主道:“那是帮主的胞妹。”
清倌人是天杀帮主的妹妹?刘小虎忽然感觉悻悻的。
帮主似乎并不在意众人的评论,反而还有几分得意。
任不坏道:“怪不得极乐宫主对她那么客气!原来她的背景硬着呢!”
“他的背景哪里比得上你?任大侠!”
天杀帮主语出惊人,所有人都惊呆了,最惊讶的当然是任不坏。
“帮主真会开玩笑,小人怎么敢跟令妹相比?”
帮主道:“开玩笑?我可不敢跟天罗门的少当家开玩笑。”
极乐宫主、吴银、喜仁学的脸色突变,赶紧作势将任不坏围了起来。
“哈哈哈”任不坏大笑起来,“江湖人都知道天罗门掌门根本没有儿子,我又怎么可能是少当家呢?”
天杀帮主道:“十六年前,天罗门掌门任守信,为避仇家,将自己的儿子悄悄交付给了一位神秘的朋友教育抚养,直到十岁才从新将这个儿子接回天罗门,江湖中人都以为任守信那老匹夫没有后代,却又怎么能够瞒得了我天杀帮的耳目?你确然是天资聪颖,胆识过人,只可惜年轻气盛,不听你老子的话。要知道,倘若连命也没有了,就算知道天杀帮再多事情又能怎样呢?”
任不坏脸上拂过一丝不安,但马上故作镇定,“敢问帮主,为何会怀疑我?”
他居然并没有否认天杀帮主的话,这已等于承认了他的身份。
极乐宫主、吴银、喜仁学急忙向帮主跪倒:“属下办事不利,请帮主责罚!”
帮主朝他们摆一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对任不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