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着,即使有灯笼照着,但昏暗的树林里仍旧看不大清路。
妇人突然被推了一下,脚下踩到一块石头跟着崴了脚,伴随着哀嚎声,肥胖的身体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干枯的树枝不慎滑过眼角脸上,妇人捂着脸惨叫起来。
“哎呦我的脸……”
两个家丁听闻连忙跑了过去,扶起妇人再转回头去。
女孩儿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悬崖边,削瘦的小身板被风吹着,破旧的衣服鼓了起来,仿佛时刻都会掉下去。
几人一时之间都愣了,呆愣愣的看着。
女孩儿微微侧脸,素净稚嫩的小脸却是布满了泪水,紧跟着被风吹的破碎,漆黑的眼睛充满了绝望。
“姐姐……”
“瓜儿,对不起……”
只有那最小的男孩儿脸上怯生生的,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低低的喊了一声。
“你们两个,还不赶快把她给我抓住!”
妇人回过神儿来,此刻也顾不得脚疼脸疼了,冷声吼着道。
若是这死丫头真有个万一,不能按时把人给李员外送去。
且不说李员外送来的那些钱她早就花了,只怕脑袋也会不保啊。
妇人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强忍着内心的害怕温声劝道。
“大儿啊,你别冲动啊,要你掉下去可就活不成了,你想想你几个弟弟想想你爹啊!你爹回来了见不着你咋办?”
“爹爹……”
女孩儿听闻,苍白的小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犹豫。
但是转眼之间,又变得风轻云淡,消失的一丝一毫都看不见。
仿佛,方才眼中的犹豫是错觉。
“爹爹若是在,他绝不会让我嫁的!”
“呵呵……娘,您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的!”
话毕,女孩儿猛地转身,然后闭上眼睛朝那悬崖下纵身一跃。
“呜呜呜姐姐……”
狂烈的寒风中。
四五岁的男孩害怕的哭了出声,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水。
不知是太过害怕而哭泣还是因为隐约也知道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现在怎么办?下去找找?”
“这么高的悬崖,跳下去一准儿没命了,就是咱儿怎么下去啊?”
“真晦气!贪上的都是什么事……”
妇人却是好半天一句话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想吓傻了。
就连李家的两个家丁在旁边悄悄说话,她也是一半的脑袋听得见,一半的耳朵好像突然失了聪。
整个脑子里来来回回反复的,就是……完了…完了!
…
…
清晨。
外面天色渐渐放晴。
被黑云积压的阳光穿破云层照了出来,泛着柔和的光芒。
一处破落僻静的院中,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子背对着大门在擦背,下身只粗粗的套了一条麻布似的短裤。
擦了片刻,男人放下手中的布条,抬起手里的木桶,闭上眼睛迎头浇了下去。
哗的一桶水,激得对面树上的几只麻雀都受惊飞了走。
男人放下手中的木桶,幽暗的眸子仿佛不经意的往西面紧闭着门的木屋瞥了一眼,眼里的光芒深沉的可怕。
似乎是屋内的人感觉到了注视。
忽然,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男人面无波澜的收回视线,甚至眼里隐隐泛起了一闪而过的寒光。
看都没看身后一眼,转身,拎起地上的木桶径直回了相隔最远的东屋。
“……”
米狸看着男人断然离去的背影,嘴角荡开一抹苦笑。
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下一秒,西屋旁边的门缓缓拉开了一个缝,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是个年纪约么五六岁的小男孩,长得精雕玉琢甚是可爱。
小家伙左右看看,然后鬼头鬼脑的问道。
“狸姐姐,成功了吗?”
“……没,你大哥看都没看我一眼。”
米狸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别人都不正眼看她。
她那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似乎是被冷眼惯了,这次竟然除了被无视那一瞬间时不好受。
现在已经毫无感觉了。
闻言,男孩打开门跳了出来,气呼呼的鼓着小脸不悦的开口。
“大哥真是,真是……”
“……不解风情!”
小家伙词汇量匮乏,好半天才结结巴巴想到这么一句。
特别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十分可爱。
“噗……”
米狸实在忍不住被他逗笑了,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好像春天里湖面被微风荡漾起的秋波,亮晶晶的。
小男孩不由得有些看呆,过了几秒回过神儿来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狸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比村长家的姐姐还好看。
“宣儿长得也好看,像个瓷娃娃。”
米狸说的是实话,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唐亦宣虽然一直在山上生活,穿着粗布麻衣,偶尔还干些活。
但是你看那张白皙滑嫩嫩的小脸一点儿也没有被影响。
若是换去这一身粗布麻衣,旁人必定是哪家的俊雅精致的小公子呢。
“真的吗?”
被突然夸好看的小家伙,一时有些不敢置信,瞪圆了水灵灵的眼睛问。
他自懂事后,就一直和哥哥在山上生活。
从来没有人说他好看,只说他懂事,但他到底是小孩子,还是喜欢听些好看的话。
即使是小孩子,也是有虚荣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