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带着练雪见跟何青衣,在西湖上漂了一天,该走的地方,也都带着他们去了。
何青衣靠在练雪见怀里,睡了会儿,天色就已经黑了。
练雪见吩咐船家,“送了我们去拾春记。”
船家吆喝了一声,很快就说,“相公,到拾春记了,”
练雪见给了银钱,又扶着何青衣上了岸。何青衣在船上漂了一天,这会儿踩了地面,反而有些站不稳了。练雪见苦笑,没想到,她出了门,丝毫没了往日精明能干的模样。
两人进了拾春记,何青衣的酒,也早已经醒了一半。只是,口中总觉得没什么味道。
伙计引了两人上楼,何青衣打量了一番边上,总觉得十分亲切。毕竟,这拾春记是陈姑姑开的。
“还难受不?”练雪见倒了茶水,递给何青衣。
“还好,”何青衣啜了一口茶水,还是没什么味道。
伙计过来招呼,“客官,要点什么?”
练雪见抬头去看墙上的菜名,他还没说话呢,何青衣就说了,“来份猫耳朵。”
伙计一愣,“娘子,我们店里没有猫耳朵。”
何青衣也抬头去看墙上,的确没有猫耳朵。
边上另外一个伙计见了,突然过来说,“我们掌柜的说了,娘子要是想吃,我们就能做。还要什么吗?”
何青衣笑了一下,心想,陈姑姑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就这个,其他的也吃不下了。”
练雪见一愣,他的易容术,人家怎么可能看穿,这伙计突然这么客气,只怕是看出什么了。
“相公,您要吃些什么?”那伙计又问练雪见。
“也要猫耳朵吧。”练雪见也不看菜单了。
伙计却突然板了脸,“蔽店不卖猫耳朵,客官还要点什么?”
练雪见哭笑不得,看来,只能随便点一个了,“宋嫂鱼羹吧。”
伙计又恢复笑脸了,“马上就来,您稍候。”
何青衣也有些奇怪,只是,她醉了酒,现在又累了,也没空想那么多了。
“杭州去苏州,还有多远呢?”
“四百多里,”练雪见算了一下,“一天就能到了。”
“杭州有没有卖羊羹的地方啊,”何青衣问。
练雪见一愣,“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明儿问问人家。”
这会儿,外面已经大暗。湖上的游人,也已经点起灯,搭了游船,在湖心嬉笑开了。
何青衣跟练雪见坐了窗口,西湖的风,带着花香,慢慢地游荡着。路上的游人,倒是少了许多。大家都趁着夜色,匆匆回家去了。
拾春记的楼上,就坐了两桌。楼下倒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何青衣背对着两人,练雪见面对着那两人。只是中间隔着镂空屏风,看不仔细。
进来的时候,这两人只顾低头喝酒,并没抬头看练雪见他们。后来拾春记的伙计太过惹眼,这两人倒是抬头看了一会儿练雪见。
等练雪见去看他们的时候,那两人又低头挡住了面容。看他们的样子,倒是有些功夫。只是,练氏的人,如何会把寻常的武夫放在眼里呢。
他们低头吃酒,也不像惹是生非的模样。练雪见自然也不愿意招惹外人,别人没事,可万一把薛掌柜招惹来了呢。
过了一会儿,何青衣的猫耳朵倒是来了,练雪见给她递了勺子,见她吃的开心,就笑着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对桌的男子,见练雪见笑的那般温柔,心里也有些吃惊,不禁多看了他几眼。练雪见瞟了一眼,却吓地差点跳了起来。
这低头喝酒的,竟然是邓云鸿。唇上倒是贴了抹胡子,这能算什么乔装打扮?练雪见也不敢多看,心想,邓云鸿不是在宫里做他的皇帝吗,怎么突然来杭州了,还偷偷地在这拾春记里坐着喝酒。
好在,练雪见一早就戴了面具,何青衣也是一样,邓云鸿并不认识他们。再一想,何青衣走时,应该抹了邓云鸿的记忆,练雪见才松了一口气,安稳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邓云鸿在他眼里,很明显看到了一丝诧异,之后又隐藏的一干二净。邓云鸿给无面抛了个眼神,无面的手,就放到了腰上的长剑。
“宋嫂鱼羹来了。”伙计端了碗鱼羹,放在了练雪见的面前。练雪见吃了几口,点点,跟何青衣说,“很好吃,要不要试试?”
何青衣拿了勺子,在他的碗里挖了一勺,“嗯,真的。”
听见女子的声音,邓云鸿跟无面都稍微放松了一些,或许,是他们太敏感了。练雪见也不再看他们了,似乎,前面的那一刹的诧异,并不存在。
他们正吃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就拎着一个食盒上楼来了。
无面抬头看了一眼,正是拾春记的掌柜陈姑姑。他们来拾春记吃饭,陈姑姑一眼就看出宫里侍卫的身份。
只是,她出宫的时候,方王还没造反,邓云鸿的模样,陈姑姑也只见过他生病时候的样子。即使见了,也没认出来。
所以,她安排了他们上楼,仔细分开了别的客人。只是,没一会儿,何青衣跟练雪见也来了。
陈姑姑见过无数次何青衣,就算她换了面目,声音跟动作,却是变不了的。听她开口要了猫耳朵,陈姑姑就有七八分把握了。之后又听说苏州,又听她说起羊羹,就很笃定了。
宫里的侍卫出来,陈姑姑也不知道,他们所为何事。只是,何青衣装死消失的事,她也猜出来了。许嬷嬷早就说了,何青衣不是跳楼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