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衣跟众人说了几句话,虽然想去爷爷的书房坐坐,始终不得空,只得匆匆告辞。何家老太爷带她带到八岁,一直以为是自己二儿子的骨血。又因为练梅羸弱,何家老太爷待何青衣,更是出奇的好。
因为老太爷的关系,何青衣把何家跟汤家,都当做娘家对待。祭节礼的时候,两处都一样派人送礼问候。只是,她自己常去方王府,却从未来过何府。
出了何府,徐坤文仍旧陪着何青衣回宫。一路上,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陪着。
何青衣的心里,对何府一直有个心结。何家爷爷待她极好,可之后跟孟夫人的几年,她却一个字也不敢对人提起。
这次回去,这几年的心结,她倒是放下了。有些事,长大了,也就没那么疼了。她受了几年虐待,可孟夫人却受了一辈子的折磨。
何青衣想到孟夫人的心思,心里也是难受,如果她在孟夫人的位子上,只怕也要受一辈子的折磨。可能,她不会对庶子庶女出手,可心里的折磨,终究是无边无际的。就算邓云鸿只她一个人,对其他妃嫔和她们的孩子熟视无睹,她心里也不会安乐。若是年节的时候,看见一个孤零零的妃嫔,看见一个怯生生的孩子,何青衣心里,也不见得有什么安乐。
她在车厢里叹了一口气,徐坤文听见了,就说,“解不开的就先放着,过几年,说不定就想通了。”
何青衣知道徐坤文聪明,这话,自然是对她的处境说的。昨晚乾清宫的筵席,徐坤文也去了,邓云鸿妃嫔虽少,却也十个了。
“那你呢”何青衣突然问。
“我”徐坤文笑,“我大哥已经定亲了,我父亲不会再催我了。我也先放着,说不定后哪天就想开了呢。”
徐冲在边上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小姐,”徐冲说,“我妈妈问了,小姐生辰的时候想吃些什么,她带人去做。”
“还早呢,”何青衣笑,“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
“鸭血粉丝汤还要吗”徐冲问。
何青衣突然有些恶心,嗯了一声,赶紧咬住自己的袖子了。听她不再做声,徐坤文以为她累了,也不再说话,带着车马到了青琐门,他就回家去了。
何青衣回了坤宁宫,邓云鸿一早就在了,拿了些折子,侧躺在卧榻上看着。
一见她回来了,邓云鸿就半坐起来,问,“回来了”
何青衣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昨天他们还吵的跟乌眼鸡似的,今天他就拿了堆奏折,在她屋里装模作样了。
卓文见她不吭声,就来打圆场了,“娘娘出去半,皇上散了筵席,就来坤宁宫等您回来了。这都过了好半天,您才回来。”
何青衣看看邓云鸿,自己的麻烦,其他妃嫔的寂寞孤苦,都是因他而起。做人为什么要这么贪心,害的谁都受苦。
“顺路回了趟何府,”何青衣说,“所以耽搁了。”
“何学瑜可曾在家”邓云鸿问。
“嗯,”何青衣点点头,“大哥二哥都在。”
卓文帮着何青衣换了衣物,邓云鸿挪到她的背后,摸了摸她的头,“都还好吧。”
何青衣偏开头,嗯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邓云鸿相处了。
她若是跟他好好相处,后难免仍受背叛。林疏影这次的事,何青衣看的有些清楚了,不完全是药物的关系。
邓云鸿看着林疏影的手,那会儿就没药物什么事。现在林疏影满口谎话,邓云鸿也不深究。何青衣不知道,邓云鸿是故做不知,还是真相信了她。
若是没有几分感,如何会深信不疑何青衣知道,林疏影的事,是她疏忽了。可眼下,林疏影已经稳稳进了后宫,后生子,在这后宫终将有一席之地。
她能容忍徐小夏在宫里好好生活,却不能容忍林疏影这样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她说林疏影是易容,她说林疏影杀了江烟波的人,这些都是事实,可邓云鸿听了林疏影的一番话,很轻易就信了她。
何青衣明白,邓云鸿是个精明人,如果他选择相信,必定有他的理由。他选择不信自己的话,也必定有他的理由。很可能,邓云鸿的心里,有一处很不信任她。所以,林疏影的出现,就填补了那个空缺。
真要除掉林疏影,何青衣也不是没有办法。可眼下张太后死命维护,邓云鸿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青衣没了法力,实在无能为力。若是她全力出击,又觉得就林疏影这样一个人,狮子搏兔,犯不着自己用上全力。
所以一犹豫,何青衣也知道,自己跟邓云鸿之间的裂痕,只会越来越深。如果不趁早离开,这裂痕会吞噬了她,也会吞噬了她跟邓云鸿之间曾经有过的美好。到时候,后商宗室没人庇护不说,连何青衣自,可能都得黯淡退回延绥。
既然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果,何不早些回去。何青衣的心里,满是归去的声音。对邓云鸿的态度,自然疏远了许多。
邓云鸿以为她是为了林疏影的事,仍在生气。心中也满是委屈,这事真赖不了他,可偏偏又是因他而起。
何青衣死咬着不松口,他也很难做。继续求饶道歉,邓云鸿觉得自己也快到临界点了。他是堂堂一个帝王,三宫六院是很正常的事,凭什么要为这事道歉。他之所以服软,为的就是留住何青衣。
可眼下她的标准水涨船高,他总也有吃力的一天。或许,是他对她的心淡了,或许,是他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