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床头的灯亮着,橘黄的柔光,洒在尤浅身上,她干坐着一动不动,双目失神的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爷爷,耳朵听着爷爷微弱的呼吸声,脑子不自觉的一下一下的记着数。
护士进来检查了一下宋老爷子的身体,见到尤浅时,叹口气,劝了一句:“您还是早点上床休息吧?”
尤浅没有回应,她的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神智。
护士退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宋老爷子与尤浅。
很安静。
咸咸的水滴在了嘴巴里,尤浅忽然回神,抹了一下滚出来的眼泪。
爷爷还是没有醒。
她多希望爷爷快点醒过来啊。
尤浅垂下头,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爷爷布满皱褶的脸,因为连日来只能靠打点滴维持生命,双颊凹了下去,整个人消瘦了很多,往日的精神气仿佛被抽走了,身体消瘦干枯的吓人……
尤浅很害怕。
很害怕很害怕……
害怕就这么失去爷爷……
宋德走进来,他望着尤浅,深深叹口气:“浅浅,你上床睡觉,我来守着老爷子。”
尤浅听到背后的说话声,微微挺直背脊,声音如常的说:“宋德叔叔,爷爷明早就要去美国了,我今晚想陪着爷爷。”
再见面,得等到她拍完戏。
这间病房里,是特意给尤浅增加了一张床的,宋德见她不肯睡,只好劝道:“嗯,那你躺到床上好不好?夜里气温凉……”
尤浅听话的爬上床。
宋德帮尤浅掖了掖被子,这才放下心,尤浅适时的合上眼,宋德无声的看了她一下,眼里露出深深的忧虑,摇摇头。
尤浅闭上眼,根本睡不着。
脑袋里,不由浮现出爷爷很久以前跟她说过的话。
那是一个晴朗的天,她陪着爷爷下完棋,两个人在池塘边比赛钓鱼,尤浅的耐性没有爷爷好,又输了比赛。
她故意耍赖,将爷爷钓起的几条鱼放了,说爷爷根本没钓到鱼。
当时,宋知城刚下班,见到两人在池塘边,目光凉凉的瞥了两人一眼,爷爷马上招手,让宋知城过来,宋知城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转头往屋里走。
尤浅被宋知城那道冷淡的眼神,弄得有点不安,那时候,她才大二,年龄刚满了二十岁,爷爷就让她跟宋知城结婚。
跟他结婚,她没有意见,就是……很怕宋知城不同意。
结果,宋知城爽快同意了。
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尤浅以为,他至少应该要挣扎一下的,但是没有。宋知城自始至终很配合,在尤浅年龄满了二十周岁的那一天,她和宋知城马上就去领了证。
领完证,彼此就是合法的夫妻。
只是,让尤浅稍微有点遗憾的是宋知城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们变成合法的夫妻,而有一丝一毫的转变。对待尤浅时,依旧非常冷淡。
领完证后,爷爷征求过尤浅的意见,问她想要办一个什么样的婚礼,每一个女孩子都期待自己的婚礼,尤浅当然也想过,聊到这个话题时,宋知城突然说他最近很忙,反正婚礼只是个形式而已。
尤浅知道他的意思,即使不高兴,也顺从了他的话,主动说不想要婚礼。
婚礼就没有办。
他们两个人,只在少数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举行了一个小小的仪式。
即便如此,宋知城在仪式上,全程都是绷着脸。
尤浅当然会忍不住猜测,他跟自己结婚,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只是不能放下承诺而已。
这样的隐忧,埋藏在尤浅的心里,她的忧虑,宋老爷子当然看见了,趁着在池塘钓鱼时,宋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浅浅,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跟知城的婚事吗?”
尤浅摇摇头。
宋老爷子嘴角扬起祥和的笑容,说:“知城这孩子,他是我养大的,我哪里会不懂他?他表面看着冷,做什么都一板一眼。跟你结婚,好像只是出于责任。要对你负责……”
“浅浅,你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吧?你觉得我之所以同意你和知城的婚事,是出于对你妈妈的承诺……”顿了顿,宋老爷子拉了下鱼竿,又甩下池塘,他转过头,看着神情略有点忐忑的尤浅,笑着摇摇头,说道:“不是的。”
“要报恩,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非要用婚事来报恩。如果知城对你不在意,不上心,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哪怕对你妈妈毁约,我也不会草率答应你们的婚事。”五年前的宋老爷子,身体硬朗,精神很好,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看着依旧满头疑惑的尤浅,并不急着解惑,反而轻声问道:“所以,你明白吗?”
尤浅眨眼:“爷爷,我不懂。”
宋老爷子白了她一眼,说:“蠢的不行,你这么蠢,难怪知城老是一个人躲着生闷气。”
刚才因为宋知城冷漠的态度,尤浅心里有点不安,现在又被爷爷的几句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爷爷,你是说他在乎我吗?”尤浅小心翼翼的问。
宋老爷子板着脸说:“还不算太蠢。如果知城一点不在乎你,对你不上心,我怎么可能糊涂的同意你们结婚?”
彼此没有意思的两个人,强行要他们在一起,岂不是造成一对怨偶?
尤浅心里既不敢相信,又很愿意相信,脸蛋儿红红的,小声说:“可是,我一点也没感觉到他在乎过我。”
这确是真的啊。
宋知城每天只会对自己冷着脸,非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