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国相谋权的现在,如果皇帝威尼斯,或者说泰勒公主知悉这个魔法,还会一直隐忍不用吗?
答案还是否定的。
然而老人的下一句话,让杰诺尔有些愕然。
“老朽一直是这么想的,之前也从未将这件事诉于他人。可是……就在刚刚,公主殿下启动了这个魔法。”
老人的脸上,忧心忡忡。
“已经,启动了?”
杰诺尔这才想起刚刚老人一直向外看的反常举动,对方身为大魔导师,可能战斗力不强,但精神力绝对超出自己一大截,所以他绝对是察觉到某些自己触不到消息。
“是的。也就是在这股强大气息出现后,我才意识到另一股之前一直掩藏在水面之下的气息。”
老人眼中浮现一丝焦虑:“如果说整个利亚内还有谁能有这种惊人的气场,除了瓦伦丁外,再无他人。”
“您是说——发动‘英魂融合’的公主殿下,正在和瓦伦丁交战?”
杰诺尔艰难的咽了一口。
“是的。”
精神矍铄的老人一下子萎靡许多,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露出这个年龄本该有的疲态:“虽然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但……但如果那本书的记载不错,哪怕她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也承受不了这个魔法的反噬……”
说到最后,老人的语气已近颤抖。
“之前也说过,老朽无法插手这种国事,可眼睁睁看着泰勒殿下因为反噬身亡……老朽实在做不到。所以杰诺尔先生,老朽恳求您,能否将这枚药丸送到公主殿下身边,至少还能保她一口气……”
“虽然这样讲有些强人所难,而且可能会让您深陷危险之中,但您是‘探险者协会’派来的使者,我想瓦伦丁也不会为难……老朽眼下实在是找不出其他人选,您——”
“我知道了。”
杰诺尔深吸一口气,抬手止住老人的话语。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老人要问自己关于利亚的政治倾向了。如果当时自己回答的是瓦伦丁,恐怕就不会有之后这些详谈了。
从老人的语气中也不难判断,公主与瓦伦丁应该交战了一段时间。而老人依旧能耐下焦躁不安的心情细说,就是为了让自己有充足的判断与选择时间,甚至可能还包含不想让自己过早去,直到两人分出高下、危险性大大降低后再抵达的想法。
如果瓦伦丁胜了,万事休矣,早送完送都一样,对方也可能看在自己背后势力的份上不予计较。
如果公主胜了,瓦伦丁就肯定身首异处,那时候自己再送上能够吊住性命的药,才算真正的胜利。
而且老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谈报酬的事情,即使再心急,也依旧以商量、恳切的语气交谈,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不过就算老人如何对自己脾气,公主殿下的政策如何深得民心,说到底,这一切其实都与杰诺尔无关。
之前险些陷入死地的两场战斗,已经算是超出规格的仁至义尽了,自己还有必要再冒险吗?
还有一点,杰诺尔只是隐约有所感觉——
老人对公主能否取胜,并不乐观。
这点和老人的行为,有些出入。
为了解开心中最后一份疑惑,杰诺尔思虑许久,缓缓问道:“能问您个问题吗?”
“请说。”
大概是意识到这将是决定对方选择的问答,老人的神情中,掺杂着一份罕见的紧张。
“您为何想要救公主殿下?”
老人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问题,但只是犹豫了两个呼吸,坦然答道:
“因为我不想这么好的姑娘死掉。”
目光真诚而慈祥。
“……了解了。”
杰诺尔愣了半秒,随即大笑一声:“请老人家知会一声和我同来的那两个家伙,让他们在这里老实呆着,就说我出去溜达溜达,一会儿回来。”
说完,他一把接过老人双手递在空中的裘袋,一头扎进显露出倦意的夜色中。
只是因为老人的回答,超过了他最好的预估。
“……谢谢。”
老人右手捂住胸口,看着兽人背影消失的方向,默默念了一句。
老人并无子嗣,孑然一身。
唯一的发妻,也在几年前因病去世。
老人抬头看向天空,突然有些想念自己那个先走一步的糟老太婆。
想着想着,便觉得天又要下雨了,慌忙眨眨眼,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老太婆子,你倒是走的利索,留下这么个可怜的小丫头片子不管不顾……”
昔年,一位以救死扶伤为毕生宏远的年轻人,第一次走进金碧辉煌的殿堂。
在走廊的拐角,有些紧张的年轻人,不小心撞到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士。
“哪里来的笨蛋啊?疼死我了……”
“对、对不起!我是刚刚进入医部学习的恩斯莱特……”
“算了,下次小心点,万一撞到什么大臣,你可是会被责罚的。”
“嗯,好、好的……等、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啥?你这是搭讪吗?真老土。”
年轻人怅然若失的垂下头。
然后从极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风铃:
“我叫尼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