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穿着骑装,爽利潇洒,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
两人同样的年纪,一个王妃一个长公主,一个雍容高华,一个灵俏清爽,看得两边人大气都不舍得出一下。
“你有话对我说?”玉烟染保持警惕,不动声色地问,因为她猜,文琇实在不会对她说出什么好话,甚至偏执地认为她今日的结局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虽然玉烟染自己不觉得做错过什么。
文琇笑了一下,盛装之下这一笑倾国倾城,“你是不是在偷偷想,我嫁给一个这么老的男人怎么还笑得出来?”
玉烟染皱了皱眉,虽然两人距离两边的侍卫很远,他们应该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文琇也有些过于大胆了,而且,这也不像守规矩的她能说出来的话。
“你别这么说话,你是和亲公主——”
文琇打断了她,“怎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有顾忌场合的时候?”
玉烟染有些不悦,她都要走了,怎么还找自己麻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琇往前上了半步,秀眉飞扬,“我想说,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一定会比你过得好,来日皇兄荣登大宝,我便是天下第一的长公主,我的夫君、我的地位都是你无法企及,你会跌倒烂泥里,只配捡我不要的东西!”
“......”
玉烟染刚觉得有些无奈,忽然一个机灵,脸色倏然沉了下来,盯着她道:“你想做什么?”
文琇勾了勾嘴角,“不想做什么,怎么,你现在就怕了?”
玉烟染也往前上了半步,她比文琇高一些,凑在她耳畔时像是两人正亲密无间地话别。
“初一那日我瞧见你往议政殿去了,你是计划好嫁到西苗的,是么?”玉烟染盯着她的目光分外冷厉,万万没想到她如此胆大包天。
文琇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强笑:“不错,我是故意的。”
玉烟染同玉容涵一样,一下子就想通了前后的关。
文琇定是想嫁给白弋,但西苗国主这个老色鬼恬不知耻自己求娶了貌美如花的年轻公主,玉兮捷碍于西苗的实力和承恩侯府,只能同意。
至于为何承恩侯府和皇后会同意,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定是她无法想象的。
可文琇没有一丝悔愧害怕,甚至还向她放了狠话,那只能说明,文琇有别的打算,也许......她并没有放弃白弋。
玉烟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警告道:“文琇,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大局已定,不要轻举妄动。”
文琇嗤笑一下,“九姑母,你是在为我好么?少假惺惺了,你同我们承恩侯府,同母后、皇兄和我都势不两立,你会为我好?你巴不得我一辈子跟着个老东西,不得善终吧?”
“胡闹!我把话说得明白些,你是不是想在新婚之夜杀了老国主,让白弋回去继位,再顺理成章嫁给他?”
文琇的脸上闪过被识破的震惊和羞窘。
果然!玉烟染的心沉了沉,压着嗓子道:“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西苗不是元京,你孤立无援,想做手脚太难,老国主老奸巨猾,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要知道一旦你失手,你们承恩侯府一派会直接面对勾结属国的嫌疑,你想害死玉容涵吗?”
文琇愣了愣,不太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局面。
“你知道他今天为何没来送你吗?”玉烟染板着脸,嘴里说得飞快,“因为他要避嫌,你的婚事如此不合常理,任谁都要想他为了太子之位不顾亲妹妹的荣辱死活,送你和亲,你猜你父皇会不会觉得,他想当太子想疯了?”
文琇的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连胭脂也掩盖不住她的恐慌。
“父皇既然这么想,还答应把你嫁过去,嫁给一个老东西,你猜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等容涵自投罗网?”
文琇整个人像是浸在冰水中,寒意没顶。
如果玉烟染说得是真的,那自己的牺牲......这场算计岂不是.....一文不值!?
这算什么?文琇的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惧和后悔,望着远方只觉得万分绝望。
玉烟染见她这副表情心中满是无奈,就这种毫无准备的样子,别说想帮玉容涵挣得西苗的支持了,就是自己能不能得宠,在那边站住脚都难说。
纵观古今,和亲公主哪那么好当的?文琇想的太简单。
“听我说,结局已定,你后悔害怕都没用,你已是王妃,西苗自然要敬着你,只要你不轻举妄动,皇上也不会平白纠你们的错处,至少这件事在明面上,他是对你有亏欠,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玉容涵也不会希望你为了他犯险,明白吗?”
文琇的脸色依然苍白,望了一眼老国主的车驾,眼里是深深的绝望,甚至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文琇!”玉烟染低低唤她,“你要记得你是我靖国的嫡公主,你的父兄是天下数一数二尊贵的人,倘若有一日你真过的不好,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有机会回来,但眼下你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知道吗?”
她没法说得再明白了,希望文琇能听得懂。
和亲公主也不是不能回来,如果玉容涵做了皇帝,他就可以下旨把妹妹接回来,甚至让她改嫁,给她重新选个如意郎君,但玉烟染不可能将这话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谋逆。
文琇缓了一会儿,总算镇定了下来,她深深看了玉烟染一眼,调整好情绪,才深一脚浅一脚走向了西苗的车队,走向她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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