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群蝼蚁,放弃了原本的胜机。
这样的对手他遇到过,战场之上本就是择生避死难有两全,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帝风烈冷笑:
“你很强,可终究,你是个失败者,妇人之仁,我的极虎征天便是连龙将项武大人也要避其锋芒,可你怜悯这群蝼蚁的性命,你想救下这里所有的人。于是你直刺之剑改为横剑,你想借助你手中神剑的坚硬,以剑身为镜壁将本将军这一拳弹向别处。”
项武慢慢的积聚内劲,他的伤一样不轻,但终究他还能再战。
“你成功了,用身体承受了一部分拳劲,再用剑刃弹开了余下一部分拳劲。可你却错过了战胜本将的机会,现在的你,全身经脉都被本将一拳震碎活不了多久,但本将不杀你,我会让你看着这一切,看着本将是如何一拳一拳摧毁这里!”
帝风烈的声音不大。
但此刻天坑城所有人都听着这个结果。
无论多么漆黑的黑暗,这群人都不曾放弃过,他们每天都活在黑暗里,可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盏灯,一捧火光。
但帝风烈的话语,却如同最绝望的夜幕。
灯灭,火熄。天坑城再无运数。
此刻帝风烈漂浮在天空中,身受重伤却因为天帝意志而感受不到痛楚,他冷冷的俯视着脚下的天坑城,看着这群人就将死去,心中满是快意,摧毁一群人的意志,在他看来,比征战沙场更加快意。
“你们都将死去,要怪,就怪你们本就是一群蝼蚁。”
丁七两的九屠散发出浓烈的红光,帝风烈却看都未看一眼。
丁七两也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掌柜或许已经失去了意识,活不了多久,而自己面对帝星将,纵然对方身受重伤,却也绝对没有半分生机。
万事休矣。
狂暴的气流再次汇聚到帝风烈的右拳上,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砸毁这个地方。
依米看着生死不知的宸回,看着丁七两坚实的背影,她忽然很想一个人,想着一个她一直在想的人。
“秀姐姐,能遇到你和丁大哥还有宸回哥哥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依米笑了,笑的很好看,只是眼中还是有着无法掩盖的遗憾。
“没想到我也能穿到那么好看的衣服,住在那么舒适的大房子里,还能吃到那么好吃的食物。还有还有,风展哥没有骗我,天空真的好大好大啊。”
依米回顾着那日短暂的幸福。钟云秀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只是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秀姐姐,丁大哥应该是喜欢你的哦。”
丁七两的身体抖了一下,但没有回头,而是紧紧的盯着半空中的帝风烈。
“如果喜欢,就要说出来,其实我没有遗憾了,我见到了风展哥说的天空,认识了你们,我觉得这样就该够了。”
两行泪水划过依米的脸庞,在黑暗里无声的滴落。
“只是没有亲口对风展哥说我喜欢他,真的……好可惜啊……”
石洞里的所有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数千人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响起,帝风烈很疑惑,这群人忽然走出来,是已经放弃了么?
这些脚步声丁七两和钟云秀听过了很多次,只是今天的显得比较匆忙。
原本只有丁七两钟云秀还有依米的山道上,忽然涌现出了无数的人,他们有的人身体不便,就从石洞里探出头。有的人瘫坐在山道上,每个人都像等着大雨降临冲走干旱的农民。
帝风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这些人全部抬头看着天空,神情中满是渴求。
然后他看见了光,如果不是天帝意志,他该是会感觉到很刺眼。就如同那些山道上流着眼泪的人们一样。
夕雨来了。
浓稠的黑暗里忽然有了一丝光,如同雨丝一样细弱,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慢慢的,天坑城在昏暗中显现出了它的轮廓。
钟云秀看着所有人的神情里都是不甘。所有人都在珍惜时间看着最后的一丝光明。
依米也抬起头,紧紧的盯着那些光,泪眼模糊里,她最终没有等到那个期待的身影。可她不恨。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夕雨了吧。
其实风展哥没有赶到也好,依米这么想着,便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帝风烈不懂,他们就将死去,死在自己的拳头之下,也许连尸首都不会完整,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死。、
可为何这群人的神情里,有渴求,有不甘,有遗憾,却唯独没有恐惧?
他的确不明白。
数千人抬头,努力的记着光明的样子,记着生命中最后一次夕雨降临,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帝风烈一眼。
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这个期间,曾经也有过些希望,有些希望至今仍在。有些希望,在年月中变成了黑暗的养料。
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他们活着,并非是畏惧死亡。而是因为他们相信某一天,可以离开这个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等着帝国的救援,却在这个期间,十数万人死得只剩几千人。
活着的人也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在最黑暗的地底,面对着一潭死水,面对着只有一坑之地却还是无法看到光明的天空,他们依然选择活着。他们当然不惧怕死亡,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三十年,就会明白,死亡根本不是生命中经历的最绝望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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