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秀冷静的说道:“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亦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可如果选错了就放弃救赎的机会,这岂不是错上加错?”
老者万没想到这个女孩子有着这样的见地。弥藏也没想到钟云秀始终能如此平静,而且他必须得承认,钟云秀对毒物的了解超出了他的意料。这世间已知的奇毒钟万毒和弥藏该是最为清楚的,弥藏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之,但如今看来,钟云秀也是进行过细致的研究,一个善良的女医去研究毒物,自然与弥藏研究毒物的初衷截然不同。
一个一心想要治病救人的女医不会愿意与毒物打交道,之所以如此做,只是因为自己这样的存在。弥藏的笑容里赫然带着几分期待,仿佛自老师归隐后,又找到了可以消遣的对手。
“那个老头儿武艺高强,运功镇毒也能挺一会儿,我快要死了啊,大夫救救我啊!”钟云秀望过去,赫然是那年轻男子,受伤最轻,中毒迹象最浅。在钟云秀的计划里,这个男子是最后一个去救的,但此刻钟云秀发现,毒素扩散的比她想象中要快,只是钟云秀还是说道:
“这位老伯还有你身旁的同伴都中毒不浅,对不起……请你再等等。”
“姑娘,我给你钱!你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啊!”唇色发紫明显中毒的贵妇说道。
大概是那个年轻人开了头后,其余求生意志比较强的人都开始呼喊起来。
“小姑娘啊,我好疼啊!”那管家模样的老者双手抱着头,痛苦到翻来覆去。
“我也给你钱,大夫,这里面我的钱最多,我乃南沙城据点的管事,我有的是钱,你先救我,先救我啊!”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身上布满了溃烂的伤口,形容骇人。
另外没有说话的人,如那被斩断左臂受了重刑的年轻人,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中也充满了渴望。
其余人亦如此。
“叱,你们这些人,若是早点归顺荒月神教又怎么可能会受今日之苦!”中毒最浅身上最完好的年轻人说道。
正在被钟云秀救治的带刀老者怒哼道:“住口!”
“让我住口?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江湖中闻名的断叶刀?呵,老头儿,这个时候逞英雄是不是太晚了点?有骨气你当时倒是别跟着刘长老走啊?”那年轻人越说显得越来劲。
带刀老者剧烈的咳嗽起来,随后没多久,吐出一口黑血。强行用境界镇毒已久的带刀老者此刻已是怒火攻心,无力再镇压剧毒。
钟云秀此刻已经判断出来,这九人该是彼此认识。皆为魔宗南沙城据点的人。只是九人心中每个人的想法又完全不同,老者对于归顺荒月神教终究有愧疚,那年轻人却觉得他们饱受折磨的原因便在于犹豫不决,若早些归顺荒月神教,哪里会来这么多是非?
钟云秀只想救人,她已经说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但她是一名医者,在她眼里她必须按照自己的标准来行事。也唯有如此,才能不让鬼医弥藏的阴谋得逞。弥藏的计划在钟云秀看来便是让这群人扰乱自己,让终究会到来的死亡挫败自己,继而使得自己生出无力感。就好像去年的夏日在倚月岩的山脚下之时,她竭力想要去救的人在得到救治之后却还是感染了红瞳怨。
钟云秀摇了摇头说道:“各位,我会尽力救下你们所有人,请你们相信我,这位老伯中毒最深,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毒发。”
“下一个呢?姑娘,下一个你打算救谁?”那贵妇忍不住再次问道。
其他人也都想知道。他们如此慌张的原因皆在于魔宗客栈到来前,弥藏对他们九人说道过他们将在一个时辰内相继毒发身亡。即便是那个中毒最浅的年轻人,亦如是。其余人心知自己只会更快死去,但眼下却有一个大夫能救治他们,故而都很着急。
弥藏将这一切计算的很好。但钟云秀也不再是当年的钟云秀,她的心性在加入客栈后强大了许多,经历过多次绝境后她明白自己如果犹犹豫豫只会害事,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这是超出弥藏意料的地方,因为弥藏断然没有想到钟云秀能够如此冷静理智,哪怕她已经看到了部分的结果。
决定救谁,也意味着决定牺牲谁。这才是最残忍的地方。
带刀老者的毒在钟云秀的救治下,慢慢的缓住,中毒太深,短时间内并没有办法彻底根除毒性,这是一种名为灼泪的毒。同样来自南蛮的毒花灼泪花,中毒之人眼眶会变得很红,如同哭过一般。最终会因为毒症发作不断流泪,而眼泪之中会带有腐蚀毒素,毒发身亡之时的死状会极度恐怖骇人。但同样的,南蛮的毒花附近往往就会有解药。
钟云秀不可能计算到每一种弥藏可能会用到的毒,事实上,这些毒都很常见,以至于反而让钟云秀有些始料未及。但常见归常见,抑制毒素扩散却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而钟云秀需要的便是时间。
“老伯你中的乃是南蛮的一种名为灼泪花的花毒,我虽然没有解药,却能配出类似的解药,但若要彻底解毒,还需要你以内劲护住心脉。”钟云秀急着去救治下一个人。
老者感激道:“叫小姑娘你看笑话了。”
钟云秀知道这老者何意,只是生死面前贪生皆为常态,她摇了摇头,走向了另一人——那个断了左臂的年轻人。
伤重之下再中剧毒,若非钟云秀认为老者的毒撑不住,又内心怜悯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