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和几个村老,都是快入土的人,在下河村待了数十年,他们都很清楚,要加固河堤,就算下河村的庄户免费帮工,但物料费用的支出,对于并不富裕的庄户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没有官府的参与,仅靠下河村并不富裕的庄户,修缮河堤无异于痴人说梦。
幸好,下河村出了个鱼跃龙门的高家三郎,不仅营生日进斗金,而且获封下河县男,最重要的是飞黄腾达的高家三郎没有忘记这些同村的父老乡亲,一力承担下修缮河堤的费用。
村正和几个村老离开高家之后,就冒着寒风在村里走家窜户,告知庄户高升的决定。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下河村要修缮河堤,高家三郎一力承担费用,这个好消息像病毒一样在下河村迅速扩散。
往年庄户受汛期水患之苦,都是深有体会,若不是没钱,早就修缮河堤了。
现在有人出资修缮河堤,他们出力,还有工钱可拿,午饭可吃,这么美的事情当然心中欢喜,都是跃跃欲试。
天寒地冻,也降低不了他们报名参加修缮河堤的热情。
张大柱的家顿时围满了来报名的庄户,有些小媳妇、大娘也来报名,田氏按照高升的要求一概收了。
年龄老点的为大家做饭,年轻的和男人一起上工,年幼的端茶送水。
修缮河堤,群力群策,多多益善。
其实唐朝对修建水利还是比较热衷的,只不过官府都是盯着大江大流,像上下河村这种以山而畔的小河却管理甚少。
而这种依山而畔的河流,每到汛期,山洪倾泻,小河的河床根本就容不下,以至于淹了庄稼,甚至淹死人畜。
老爷子带着上河村挖井的老把式郑广回来,一进村就看到了反常现象。
冬季,天寒地冻,若没什么事,庄户们宁可在家烧火取暖,谁愿意往外跑,感受刺骨的寒风?
可是现在,村子里的男女老幼,甚至是携家带口,冒着寒风纷纷往张大柱家而去。
老爷子好奇,让奴婢拉停马车,下了马车,就问旁边刚好路过的三婶:“老何家的,咋大伙儿都往柱子家里走干啥呢,这大冷天的,莫不是柱子家有甚好处?”
老爷子心想,若没有好处,怎么可能让庄户大冷天出来受冷?
“呦,这不是三郎他爹么?”三婶回头,就看到老爷子,笑眯眯的过来叙话,道:“你还不知道呢?”
老爷子纳闷,瞪眼问道:“俺知道啥了?”
“哎呦,你家三郎为了咱们这些庄户,干了件大好事啊!”
三婶嬉笑眉开的先拍上一阵马屁,好歹老爷子的儿子是下河村的东家,以后与老爷子攀些交情,说不定以后交租子,都能往回扣那么一两把出来。
“好事?”
老爷子继续纳闷邹眉,一听高升干好事,他就想起当初高升免费派送馒头,心里就有些心惊肉跳,还有赔钱的预感。
“你家三郎与村正、村老可商议好了,他出钱物,咱们庄户出力气,把这年年汛期淹庄稼的小河给治一治呢。”
三婶的话刚刚说完,老爷子的脸就变了,阴沉得可怕。
老爷子离家之前,听高升说过一嘴“修缮河堤”,没想到当真是这样,而且还要出钱、出物,这不是败家又是什么?
“三郎他爹,你家三郎真是顶呱呱的好人,咱下河村的庄户都在心里感谢他呢……”
三婶没察觉到老爷子的脸色变化,絮絮叨叨的说着好话,希望将来给高家缴租子的时候,能少缴一些。
老爷子那还听得下三婶的絮叨,连马车也不上了,抬脚大步流星的往自己家走去,将三婶和挖井的老把式都晾在一边。
“老主人……”赶车的奴婢有些傻眼,慌忙赶着马车跟上老爷子的步伐。
而三婶则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老爷子的背阴,嘴里嘟哝:“这老东西,咋没听俺把话说完就走咧?”
……
庄户报名,都交给张大柱和田氏去应付,高升此刻在家中,拿着挖掘深井的图纸反复琢磨,就怕有错落,或者不完善,多琢磨琢磨,很有必要。
就在这时,他就听到了老爷子暴跳如雷的声音。
“瓜怂……瓜怂……”
不用想老爷子的火气不小,连“怂娃”都不叫了,直接叫“瓜怂”。
好像是一个意思,唉。
“瓜怂”这个称呼,在高升没成亲之前,老爷子如此称呼他,自从他成了家,还真没听过老爷子叫他“瓜怂”。
真是有日子不甩脸色,这老爷子就蹬鼻子上脸了。
若老爷子不是他爹,就老爷子这狗脾气,他非捶上一顿不可。
高升出了门,看着老爷子,道:“阿耶,好歹您孩儿是县男,你也不怕‘瓜怂’、‘瓜怂’的让左领右舍听到,让您孩儿弱了下河县男的威风!”
“呃……”老爷子立刻脸色一僵。
自从高升封了爵,老爷子成天寻思的,就是不能弱了自家孩儿的威风,说话行事都喜欢摆谱。
若不是高升要出资修缮河堤,这亏钱的买卖,让他实在是想不通,也不会叫高升“瓜怂”。
老爷子慌忙左右看看,前厅里忙碌的奴婢也识趣,慌忙装作没听见,继续做事。
见老爷子没话可说,高升叹了一声,道:“阿耶,你也不想想,孩儿既是下河县男,下河村的庄户都是孩儿的庄户,若来年汛期下河村发生洪灾,庄稼、人畜,这损失可都是你家孩儿的,你说说,这修缮河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