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梁若是撑不住拷问,暴露本意,血屠军就将彻底玩完。
邹子英即便身为邹氏嫡系子弟,资质卓绝,也难以活命。
残害同袍,哪怕私怨在身,这样卑鄙暗杀,都是大罪。
所以,徐梁不能说。
邹子英心头骤沉,他捉摸不定,孙逸是否真的掌握有《鉴心诀》,其奥妙似乎真的具备孙逸所述。
若是没有,孙逸便是诈唬。
若是真的有,那就完了。
邹子英很纠葛,想要赌一场,但赌注太大了。
血屠军以及他的性命,上下千人,邹子英很心虚。
他一语不发,只是抬头,紧紧地凝视着孙逸,盯着孙逸的眼睛。
他想要从孙逸的眼睛中看出端倪,想要看破孙逸的心思,是诈唬,还是真有其事。
但是,他失败了。
孙逸虽然不善心计,但终归是两世为人,对情绪把控还是可行的。
情绪不显,波澜不惊,对于孙逸而言,还算简单。
并且此刻胜算在手,孙逸就更没有必要慌乱。
所以,邹子英看了许久,却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孙逸灌了口酒,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很宁静,毫无异样。
这家伙真的掌握有那种妙法?
邹子英两眼微眯,眼神微凝,心底渐渐忐忑起来,多了几分惊疑。
若是孙逸所言为真,可以拷问徐梁,那么,一切就完了。
赌吗?
赌注太大了!
邹子英暗暗攥拳,思索许久,最终胆量越来越小,渐渐气势内敛,有些怂了。
他不怕死,但怕死后背负骂名,落得叛逆人族的污名。
那样,死后都不得安宁,恐怕还会被邹氏除名,贬黜出户。
这种结果,不是邹子英想要的。
代价太沉重了,太大,划不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算了,这次让他逍遥,下次,必取他性命。
思绪不断纷飞,邹子英越来越怂,最终紧咬牙关,只有牺牲徐梁性命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孙逸咄咄紧逼,俨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徐梁性命的。
所以,邹子英无可奈何,只有抛弃徐梁了。
思及于此,邹子英面露痛苦之色,悲痛交加的跪伏在地,朝着徐梁叩头悲呼:“徐梁兄,认罪吧!血屠军全体之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此时此刻,邹子英心如刀割,心痛交加。
痛的是百般受辱,痛的是损失一员大将,痛的是孙逸趾高气昂,看他如笑话。
但,邹子英无路可走,别无他法。
血屠军众将士看着邹子英恳求徐梁,皆忍不住一阵悲哀。
他们都不是傻子,都知晓,邹子英无计可施,要放弃徐梁了。
但他们没有兔死狐悲,只有一阵愤慨,一阵对孙逸的愤怒。
都是这杂碎咄咄紧逼,要害死徐百夫。
众将士这一刻,没有痛恨邹子英,反倒仇视孙逸,同仇敌忾,痛恨孙逸。
邹子英先前所作所为,都在竭力庇护徐梁,在保护徐梁。
但势不如人,孙逸咄咄紧逼,逼得邹子英只有自保。
牺牲徐梁一人,保全血屠军千人。
别说邹子英,满场众人,皆都会这样做。
徐梁闻言,同样明白,眼中悲呛更浓,不由哈哈一笑。
他奋力挣扎,嘶声长啸:“孙逸,你个杂碎,徐某看你不顺眼,便不顺眼,你不用问了。徐某今夜前来,是为杀你。”
“哗!”
徐梁的话,引起一片哗然。
尽管所有人都早已猜到徐梁的意图,但听到徐梁当众承认,仍忍不住震骇。
好大的胆子!
这下,怕是再难脱罪,必死无疑了。
以下犯上,违犯军律,无论哪种,都得死。
但徐梁无惧,走投无路,死到临头,不如放纵。
“徐某年少从军,追随邹千夫,也已六年。我们生死同寝,休戚与共,彼此情同手足。其弟邹子俊,与某也是深交,称某一声徐哥。”
“然而,孙逸,你个刽子手,却当众残害了子俊,更污蔑他,让他死后不得安宁,留下一地骂名。孙逸,你之心歹毒,罪大恶极。”
“某看不过去,恨你入骨,特代邹千夫出马,欲要杀你,为子俊报仇,雪恨!”
“孙逸,某欲杀你,是某之主意,不干任何人的事。邹千夫欲要阻某,某却未曾搭理,血屠军同袍欲要拦某,某却与他们分道扬镳,早已无瓜葛。”
“孙逸,你个杂碎,某已认罪,又如何?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哉?”
“只是,你这祸害人族的杂碎,也难逃一死。某相信,苍天有眼,终有一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
徐梁一阵痛骂,最终一声长笑,仰头厉啸:“兄弟们,某有愧于尔等,先走一步!”
说完,他浑身血气燃烧,神魂崩溃,识海轰的一下炸开。
自爆神魂,身死魂消。
厉啸未落,徐梁两眼圆睁,七窍淌血,瞳孔神采涣散,气息渐绝。
挣开了金甲亲兵的羁押,失去气息,生机绝灭的徐梁徐徐滚倒,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两只大眼,瞪得溜圆,满含不甘与愤慨。
“徐兄弟!”
邹子英跪地伏首,一语不发,脑袋深深地埋进黄沙中。
十指紧扣沙地,掌背青筋暴起,埋首黄沙,煞气涌动,杀意在胸腔翻滚。
但,于事无补,无能为力。
血屠军集体缄默,紧按刀柄,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