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如此明显的挑衅,已经称得上是半公开的侮辱,大家都不说话,假做低头喝茶,暗暗等待着林海的反击。
“何先生指教得是,我的确是随口说出感想罢了,袁东家实在抬爱啊。”林海淡淡笑道。
额,这样的话,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说出来的啊。
等待看场好戏的餐饮店东们全都傻眼了。
何二水本来准备接着发挥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口,差点噎着,不得不连喝几口热茶,才平缓下来。
张问天笑而不语,自己这个老板啊,有时会热血沸腾,怒冲霄汉,有时又云淡风轻,藏拙若朴。
林海近来为人做事越发不着痕迹,举重若轻。
这样的进步,他很欣慰。
本来想出头为林海打抱不平的蔡荣达喝了口茶,硬生生压下了冲动,他悄悄瞥了眼神情淡然的林海,心中疑惑,小提诺李奥口中的林海,可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啊。
要知道,为了帮小提诺李奥夺下家产,这个年轻人可是眼都不眨地就灭掉了他的兄长,老父,为此还搭上了至少几十名武装仆从的性命。
还听说林海在洛杉矶,可是毫无痕迹地灭掉了最大的墨西哥帮派首脑,为此坐过几天的牢。然而他在牢中几天里,又莫名死了一个狱警,一个狱霸,等他出狱不久,监狱长和一帮狱警就住进了原本管理的监狱。
这就是个煞星,怎么可能如此平易?
要不是小提诺李奥和自己关系很不错,自己不可能打听到这些比较内幕的消息,而要不是听过这些消息,自己又怎么可能费心费力地为太平洋公司站台,把欠下自己人情的袁容介绍给林海呢。要知道这个人情如果袁容还给自己,好处可不会少。
诸人各有所思,不再交谈,屋内气氛莫名的凝重起来。
“诸位,请看是谁来了?”袁容哈哈大笑,带着一个人进来,一下撕破了屋内凝重诡异的气氛。
“诸位老板都在啊,我正好过来陪长官吃个便饭,在楼梯上遇到袁东家,就跟着过来问个好,打扰诸位了。”刘福穿着一身丝绸服,笑眯眯抱拳行了一圈礼。
“刘探长!”
“刘探长好!”
众人全都站起来笑着招呼,何二水自忖有些地位,更是挤到最前面,主动搭话:“刘探长,我的店里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菜品不合口味啊?”
“何老板太见外也太谦虚,这阶段我实在没空,忙着处理那些外来人员,你们也知道的,北边实在不平静啊。”刘福打着哈哈,目光却越过诸人,看向餐桌上。
大家回头一看,这二位竟然还大大咧咧坐着,得,这下又有戏看了。
在香江市民心目中,各种字头帮派平日里算是威风,然而一旦遇到扛着女王像的香江警察,他们只能算小弟,后者才是香江权威最大的字头,合法持枪合法杀人的字头。
而作为全香江职位最高的华人警察,刘福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和善可亲,背地里杀人放火之类的黑心事可绝不少做,要不然他也爬不上去。
在座的各位老板见到他就像见到亲爹般亲热,他们真的缺少亲爹么?大家很清楚,讨好刘福,日子不一定好多少,然而得罪刘福的话,日子就一定不会好过。
果然,刘福推开众人包围,朝坐着的两人走去。
“你们倒是站起来圆个场,低个头啊,”见两个太平洋公司的年轻老板仍然一脸淡然端坐不动,蔡荣达差点叫出声来,心中哀叹,“过后背地里塞个大大的红包,或许还能摆平这事。”
何二水嘴慢慢咧开,几乎就要哈哈大笑,“这两个年轻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得罪了香江最大的字头老大,看你们能不能囫囵离开了。”
“林先生,张先生,真是有缘,您二位也在。”刘福还未走到,腰慢慢弯下来,双手伸出老长。
或心急如焚,或静待好戏,或幸灾乐祸的诸人全都傻眼。
这是那个连社团字头大佬们也要客客气气问声好的港岛总华探长?
这是那个咳嗽一声,跺上一脚,整个港岛乃至九龙地下社会都要晃三下的刘福?
他们认错人了吗?
即使是警务处长,也要客客气气请刘福喝杯咖啡,才能好好商量着请他办事啊。
他怎么会如此客气地对待这两个刚到香江的年轻人?
太平洋公司?
是不是真的有他们未曾了解的内幕啊。
这帮老板们疑窦丛生,思前想后着,那边厢,林海和张问天身都未起身,坐着和刘福握过手,笑着和他聊了几句。
最后,张问天代表林海起身送刘福到门口,刘福脸上那个真心满足的表情,老奸巨猾的商人们能够判断出来,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林先生,刘探长?”众人坐下来,勉强稳住心思,蔡荣达就询问起这个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来。
“哦,我下午被警察带到中环警署,正好是刘探长当班。”林海淡然道。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众人脑子迅速运转起来。
被警察带去警署,说明林海犯了事,刘福坐镇中环警署,因此认识了林海,然而此时,林海出现在酒桌上,刘福又如此客气甚至是谦恭,那林海的背景......
大家禁不止倒吸一口凉气。
何二水心情一下子坏了下来,患得患失地胡思乱想。
“不就一个华探长嘛,在香江,能让刘福低头的至少几百人呢,这小子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