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庸出去,林梨迅速把白兔帽换下来了。
戴这么卖萌的帽子……主要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梨姐姐,你怎么不戴了?”小男孩很失望。
“乖,周末的时候我妹妹,你若桃姐姐过来,她戴上会比我戴更好看的。”
之前林若桃过来的时候,小男孩见过她,的确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姐姐。但是一点没有林梨的亲切感,好像很不屑跟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玩一样,和他说话都不像林梨那么温柔。
他才不稀罕看她呢!
不过或许是如老人们总结的那样,承受苦难较多的孩子比较听话懂事,所以他只是小声嘀咕两句,没有驳林梨的话。
左边床位慈眉善目的胖大婶突然打趣道:“小吴真是把小梨放在心窝上疼了,剃光头都陪着你!相信婶婶,以后啊,他肯定是个好老公。”
“不是的……”林梨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胖大婶这类想得多又热心肠的年长女性。
人家这么说也没坏心,总不能翻脸是吧?但她脸皮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最后还是李曼珍看女儿臊得慌,赶紧替她解围:“小吴这么好的孩子,当老公肯定是好老公,做儿子肯定是好儿子,就是能交到这么个朋友,也是上辈子积了德。”
李曼珍把吴庸一顿天花乱坠地狂夸,开足了马力把话题里的隐晦意思从林梨身上挪开。
也好在吴庸现在不在场,否则被他听到李曼珍毫无底线的夸奖,指不定飘到大气层外边去。
病房里的话题是移开了,胖大婶打趣的话却没在林梨心里散掉。
虽然没再戴白兔帽,林梨却把它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边。
当家属们都离开,病房里熄灯,静下来,她侧躺着轻轻抚摸枕边的白兔帽。
柔软的小绒毛从指腹滑过去,不像普通布料那般凉,温温的。
他真的是为了她剃的头发吗?
林梨脑中冒出这个疑问,却又马上被自己否决了。
哪有人会这么傻?
再说,他不是说了嘛,剃光头凉快又省事。
可是这个理由很假耶……
不然怎么早不剃晚不剃,偏偏跟她一起?
可是,如果是她想多了,这么自作多情也太丢脸了吧!
林梨纠结得无意识地咬起嘴唇,可是咬得唇瓣都有些木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然,直接问他?
林梨飞速翻出手机,熟门熟路地点开薇信置顶的对话条,在对话框里颤巍巍地打上“你是不是喜欢我?”几个字。
又飞快地删了个一干二净,生怕删慢一点就会不小心按到发送按钮。
不行不行,这么问也太直接了吧!
要不先跟他聊一会儿,再假装开玩笑的问?
这样,就算之前真是她的错觉,收到吴庸否定的答案,她也可以用“我这么可爱你居然不喜欢我”这样的玩笑话混过去!
可是,就在她输入“在吗”两个字之后,却怎么也按不下发送键。
她现在,哪有资格问这种问题?
林梨仿佛突然间被抽空了力气,软绵绵地放下手机。
就算吴庸真的喜欢她又能怎样呢?
如果她没办法撑过接下来的治疗,何必在这个时候给别人添麻烦?
眼角莫名其妙地积了一汪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太阳穴滴落到枕头上。
很快,半边侧脸都能感受到湿意。
奇怪,我怎么哭了呢?
明明刚知道自己患病的时候也没有哭啊……
林梨越想忍住,不要让泪水流出来,泪水却越要向她挑衅一般止不住地流。
她最终败于无形无色的眼泪之下。
林梨干脆抱住白兔帽,把脸埋进去,消瘦的身子蜷成一小团躲进被子,任由眼泪如尼亚加拉大瀑布般倾泻不止,却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病房里还有四五岁的小孩子,人家可是从住院到现在,无论打针抽血,都没哭过一次的。
要是被发现,岂不是要被嘲笑连个四五岁的孩子都不如?
林梨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从出生以来,似乎都没有哭得那么惨烈过。
直到哭累了,眼泪淌干了,她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来。
怀里的白兔帽早成了湿淋淋的一滩。
她做贼心虚地把白兔帽放回原来的位置,湿的那一面朝上。
这样明天早上应该会干的吧?
不得不说,适当的发泄是有助于身心健康的。
哭过这一波,林梨觉得似乎放松了不少。
她现在很确定,自己对吴庸的好感,不是源于他给了她生的希望。
也是因为如此,她不能在现阶段对吴庸有任何跨过界限的表示,否则就太不负责了!
如果以后,她能够移植成功,能够捱过排异期,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和他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遍s市所有口碑上佳的小吃店——那个时候,再问他那句话吧!
所以她现在,需要用更积极的心态配合治疗。
林梨在黑暗中舒展开一个微笑,没有人看到她灿烂的笑颜,但那又怎样?
这只是她送给自己的鼓励。
虽然现在不能给吴庸任何回应,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能做。
至少,可以写一本送给他的书。
林梨的chù_nǚ作《水袖》,就新人而言已经大获成功。
在得知她患上白血病,并且在写源于自身经历和体会的患病日记时,之前出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