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徐铉在接到这个任务后,提着笔沉吟了半天,没有下手。
他对这位六皇子的兴趣也与日俱增起来,有名头更甚一筹且关系更为亲厚的的冯延巳放着不用,却找到自己这儿来。
借口是堂而皇之之极,但其间奥妙倒也不难揣测,这位六皇子分明也是想避开朝中派系混战,故而舍冯而就徐,为的就是不淌孙宋党争这滩浑水。
“年纪不大,心智倒着实不坏”这是徐铉对他的评价。
由此,也产生了让周宗嫁女儿的想法。
起码,这位皇子知道那些事能碰,
那些事情不能碰,晓得进退的人,才值得合作啊。
如果说徐铉的牌匾只是让众人觉得这铺子果然是两位大王所开,否则一般人可请不动这尊大神。
徐铉书法是一绝,却很爱护羽毛,也就和同侪相互唱和到得意时才肯挥毫泼墨。
平时想求他一幅字难比登天。
至于给铺子题写招牌更是头一次。
最让大家惊叹的,却是门口左右两边各挂着一块长长的木牌,足有四尺多长,左边的一块上刻着:
“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
右边的刻着:
“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
配上正当中“红茸唾”三个遒劲大字。
这门脸莫说在西市,便是在整个南唐乃至华夏都是一等一的夺人耳目。
这种对联广告在后世并不稀奇,可眼下却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而且上面的字句之贴心,所表达的态度之诚恳,俱是前所未见。
鉴于本时代文盲率高,李景逷充分发动自己的在城狐社鼠中的能力,找了一堆落魄秀才,每人发了一身新衣服,小半吊钱。
不但要求他们将这副对联背熟,顺带着让潘诚厚组织那些不识字的太监,集思广益,让他们各自讲出听到这副对联时的心理。
潘诚厚亲自执笔整理成文后,让那些落魄秀才一块儿背熟了。
此刻这些穷酸穿着新衣服,带着新幞头,正挤在人堆冒充热心群众,给不识字的人讲解这对联。
郭刚德便是这些穷酸中的一员,四十多了,早年取过一房娘子。
不料难产,大小俱亡,之后他也不正经做事,靠着替别人抄抄写写混口饭吃。
总算还有一个优点,做事还算勤勉,不会不出十天半个月便连人带笔墨一起失踪。
如此之下也就混口吃食而已。
此刻,他正给几个看上去像是小商人样的看客解释道。
“你看,左边写的是,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
“那意思就是,哪怕再麻烦也得一道一道工序都做到,毕竟这是保宁王和安定王的产业啊,讲的是皇家体面。”
也有那真乡巴佬,不知道这二位究竟是何方神圣,少不得陪着笑脸作揖求指教。
放在平时,穷酸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好歹自己是读过书进过学的,和这些乡农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但今天看在新衣服小半吊钱还有晚上一顿宴席的份儿上,不由得格外热情:“这二位,你都不晓得?哎呦,怎么可以?这保宁王也就算了……”
(李景逷“???…………!!!”)
“安定王啊,那是大唐,不对,天下第一大才子,允文允武,才貌双全,乃是当今圣人的六儿子,生就一目重瞳的异相,文采fēng_liú,说句大不敬的话”
言语至此还得朝着南面皇宫方向拱拱手,摆出满脸肃静的表情,才继续道
“安定王的文采,那是不在圣人之下啊。”
至于为何如此做作,如此戏精上身。
倒不是因为拿人钱财的缘故,都是市井老油子,好处到手后虚于应付才是常态,哪儿犯得着这么卖力?
反正保宁王也不可能亲自来一个一个检查不是?
遗憾的是,穷酸漏算了一个李煜,来自一千多年后的穿越者,小白领一个,别的本事没有,但被资本家压榨了那么些年后,终于久病成良医。
知道怎么去防止这些穷酸们拿钱磨洋工。
当下便祭出前世服务业考核的大杀器-神秘顾客法和保甲连坐制。
简而言之,便是将这些穷秀才两两编成一个考核小组,组内一人不及格,另一人的赏钱扣半,俩都不及格,呃,那自然就不用说了。
同时告诉他们,铺子里在开张当天会派出各色人等混在人群,并向他们主动询问一些铺子相关的事宜以此作为考核,结果则直接汇报给保宁王。
此言一出,穷酸们顿时傻了眼,只好一个个都收拾起小心思,认认真真的把交代下来的话术全部背熟……
……
郭刚德一面卖力解释,一面偷眼打量眼前这几个乡农模样的人,想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大王派出来给自己打分的人物。
旁边又寄过来一个穷酸,俩穷酸相互一对眼,后来者朝郭刚德暗暗一点头,自然而然的接过话茬去:“大伙儿,抬头,看到那仨大字了么?红茸唾,哎,什么意思你们就别管了,要解释得清楚,看你们晚上多半就得跑马了,这天气洗褥子可不容易干。”
“对对,这位老兄说的甚是,倒是陌生不知道如何称呼啊?”郭刚德问道。
“不敢,小的叫俞签,敢问仁兄尊姓大名”后来者顺手抓了抓幞头,露出浓密的卷发来。
“我叫郭刚德,咱继续说,右边这行字,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意思是说这用的材料都不便宜,但是为了效果好,是一点都不敢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