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妍离开知府衙门刚三天,这里的景象却是变了不少。房舍修缮好了,丫鬟小厮配齐整了,园林花园也整理得井井有条。
听说王妍回来了,秦姨娘亲自迎了出来,看见王妍一身的伤当即就责备道:“好好的住什么难民窝?你看他们将你伤得,要破了相可怎么好?”
难民窝这三个字虽然写实,可从知府小妾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有点不合适。王妍看一眼修缮一新的后院,自顾道:“我是来和婶婶告辞的,外头有一大群病人、孩子没人照顾,周大人安排我住过去照看他们。”
“那怎么成?你住过去,难民还不得将你活活撕了?”
“哪有婶婶说得那么可怕?危难关头大伙很多行为都过激过当,现在早变好了。”走到门口,丫鬟帮着打了珠帘。王妍看一眼那丫鬟,心里到底别扭:外头还不成样子,这里竟又是繁华景象了。
“孩子们还在外头等着呢,这就该走了。”王妍不进屋,对着秦姨娘礼貌的笑笑,行礼道:“近来多亏了婶婶照顾,王妍在此谢过婶婶。”
“当真要去和难民住,那哪是官家小姐该受的苦?周韶华没分寸你可不能跟着胡闹,真有个好歹,我们怎么向王大人交代?”
“我本来就是来救灾的,想要享福就不出扬州城了。”
秦姨娘心思再简单,也察觉出自己言行不妥当了。她不好再强留王妍,尴尬笑道:“周大人任用你自然也考虑得周全。不过你一个女娃,住到难民堆里又能做什么,也变不出粮食衣裳不是?”
“有安排呢,一应物品我都能拿了牌子去领。”王妍和她解释了孩子们的情况,又仔细说了周韶华的安排,完了就要离开。
秦姨娘听着孩子的苦难,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再看看门口站着的两个新丫鬟,当即就红了脸。她追上去拉着王妍解释:“老爷一心为民本不同意先修知府府邸,是大伙儿说这里代表着朝廷体面老爷才勉强依了。修这衙门,我们自己也贴了不少银子,没全用公家的款项。”
“还有这些丫鬟、小厮,那都是在外头活不下去自愿跟进来的孩子。他们在这里做事,我和老爷总不会亏待了他们,不说前程总是赏了他们条活路。”
光看着精雕细刻的飞檐斗拱,也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王妍很想说两句讥讽人的话,可面前就是个一心围着丈夫转的简单妇人,不识疾苦也没有坏心。她受过人家的恩,到底忍下了心间的火。
“知府自然该有知府的体面,要你们这里都落魄得不成样子,外面的百姓就更没了指望。婶婶进去吧,我不会乱想更不会出去乱说。”
秦姨娘要送王妍出门,推让不过还是先回了屋。王妍一路出去,路过花园的时候却在路边捡到只鎏金耳环。想着该是秦姨娘掉的,便又折回去还。
谁知才转进院,就听见知府气哼哼的道:“都能越过我发粮发衣安置灾民了,他周韶华本事不小啊。明儿个我就去仓库坐着,看哪个敢给姓王的发东西。”
周韶华是半道被支使走了才没来得及说,可没有要越权的意思。他就算真有不妥当的地方,那也是为了当地百姓,知府作为父母官犯得着为这点小事置气?
王妍心里发堵,要进去理论,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要和知府闹起来,就将周韶华搁在中间没有转圜了。知府若较真等级权利,周韶华就站不住理,那样就又是一番难堪。
她将手里的耳环捏了又捏,最终一把扔在了地上,负气走了。
人果然是跟着处境变,百姓是官员也是!
怕真要领不上东西,王妍一晚上担惊受怕。第二天忐忑着去拿牌子,倒还一切顺利。出门的时候看见知府和周韶华亲和的讨论河工,她竟是一阵恍惚:昨儿个那场景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之后再见周韶华,王妍本想问问那件事。可又觉得知府偶然说句气话不是大事,犯不着上纲上线挑拨他们关系,终究是没提。
粮食布匹等拿回去,满草棚村的人都笑开了花。大伙儿笑闹欢呼够了,便听着差遣缝衣纳鞋、架锅煮饭。
狗蛋他们去粥棚领粥,被拒绝后才终于信了他们往后都只归王妍管。垂头丧气的回来,鼓了半天气还是抹不开脸往这边来。
王妍使唤孩子们去叫,孩子们却都不愿意。二丫更是撅了嘴道:“爱吃就来,作恶的人有什么资格要人去请?”
知道她才受了委屈,王妍也不好给她添堵,便不再提这茬子事。
可直到大伙儿都吃过饭了,狗蛋他们还是没敢过来。王妍看着剩在锅底子的饭,到底是不忍心:“这帮孩子,犟的是个什么劲儿?”
她去将人拎过来,二丫他们就使气扔下活计走了。狗蛋看得心里难受,那碗饭吃得难以下咽。
王妍将这些看在眼里,却并不劝说,只将二丫他们丢下的活计指派给他们做。有人不满,狗蛋瞪上一眼,对方便再不敢吭声。
他们身上都有伤,想来是后头又较量过。看目前的架势,该是狗蛋又赢了!王妍叹一口气:到底是长期养成的陋习,哪能凭她几句话就改个彻底?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六天,二丫他们终究软了下来。虽说还是不肯和他们玩笑嬉闹,一起吃饭做事倒也和睦起来。
这天收拾完,二丫将李婆婆做的鞋扔给狗蛋,梗着脖子道:“李婆婆给你们做的,可不关我的事。你们分内的布还有点边角布头,你要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