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妍觉得现在很是时机,鉴于上次周韶华对她偷用运河的态度,她也不敢轻易开口。
周韶华又和王妍说了好一会儿话,终究还是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问她:“你怎么了?看你那样子,莫非也遇到了什么难事?”
王妍赶忙调整表情冲他笑笑,又是倒茶又是递饼子的献殷勤。周韶华却没心思和她绕弯弯,看着她的眼睛再次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咱俩这样的关系哪里还需要你多费心思?”
“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若真生气了打我骂我都行,不许告状不许不理我!”
“我哪里还有力气生你的气?快说吧!”周韶华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觉着饿又抓了块饼子吃:“咱俩是要过一辈的关系,不管风雨刀火都得咱俩一起扛。所以,别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没必要顾忌。”
因为嘴里有东西,这话说得很有些口齿不清。可王妍却听在耳里、暖在了心窝。
本来还在犹豫的王妍一下就有了勇气,她将位置换到周韶华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想用大运河贩私盐!”
正低头吃饼的周韶华突然抬头看了过来,停了好半晌才又开始缓慢的嚼嘴里的东西。
王妍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周韶华的呵斥,咽了口口水又接着说道:“朝廷久久没能调过去盐,暂时估计也没有要用运河运盐的意思。我想着咱们自己往北方运,等那边不缺盐或者朝廷给出解决办法了就收手。”
“贩私盐,你有门道有本钱有在北方接应的人员?”周韶华慢慢嚼完最后一口饼,抬头认真的看着王妍的眼睛问:“便是用大运河运,北方那边缺盐的情况也得持续一个来月。你找的人要是不可靠,所有牵扯进来的人就都要迎来灭顶之灾。”
王妍一听有门,赶忙回道:“汪世男先前就准备贩私盐,各种路子都准备好了。他寻常就和汪姐姐好,这些事情都没瞒她。现在咱们倒正好能用上。”
“那本钱呢?头一批货的本钱总得自己垫吧!”
私盐的虽然比官盐便宜,可需要的本钱一二百两银子也解决不了。王妍低了头不敢看周韶华的眼睛,小声道:“张家粮店现在不还和衙门耗着吗?他家就是想用运河往北边的分店送货。我们帮他带一部分,让他先垫着私盐的本钱。我们帮他运货的薪酬,就在这里头扣。”
周韶华为自己倒了杯茶,端着慢慢的抿。他脸上虽然没有冰封神色,一双剑眉却紧紧皱着,严肃得有些吓人。
王妍有些心虚,赶忙讨好道:“你那边不是也正好缺钱,找两家可靠的商户帮着他们运货,总能筹够你需要的银子。也不是我心大贪婪,而是你们对船工苛刻,早晚都会出乱子。今天是齐船头家的孩子,往后……”
“张家当真靠得住吗?”
王妍立马欣喜起来,激动的道:“靠得住,这种事关人命的大事,哪个都不敢乱来。况且张家胆子大,早就想打大运河的主意,我们主动找上门他们绝对会立马答应。”
周韶华点了点头,又开始沉思。
“我知道你们码头上才出了事,情况比较紧张。可如果行动起来有了银子,码头上的事情也能迎刃而解。不仅码头,就连衙门征粮饷的问题都没有了。一箭三雕,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生意。”
对旁人来说,这的确是化解问题的最佳办法。可作为当事人,所冒的风险实在吓人。
王妍哀求的看着周韶华,生怕他不愿冒险:“汪姐姐说我哥那边她肯定能劝好,只要你答应这事就能做成。你和我哥都陷在里头,周叔叔还和我爹便是察觉了也不敢声张出去。所以,我们应该不算危险。”
周韶华心里觉得好笑:一个知府、一个同知难道就想在扬州只手遮天?布政使大人寻常给下面几分好脸色,你就真当他形同虚设?
“好!”他放下茶盏,过来搂住了正忐忑不安的王妍:“寻个机会把王文和汪雅婷叫出来坐坐,用大运河的事不是儿戏,得周密计划!”
“这么说你同意了?”一直害怕他会严词拒绝,可他毫不刁难就点头答应,王妍也觉得做梦一般的不真实。她偷偷去掐自己的大腿,手伸到一半就被周韶华准确捏住:“不用掐,你没做梦我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件事。我会用心去做,争取把这件事情做好。”
在王妍的想象中,周韶华答应她的这一刻她铁定会高兴得蹦起来。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她却是抱着周韶华的腰亲不自禁的哭了出来。
“犯什么傻,这有什么好哭的?”
周韶华将王妍紧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道:“明明是我经历了大事,现在却要反过来哄你,这不太合适吧!你看你哭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你都不怕吗?汪姐姐都准备寻死了,我说贩私盐还吓了她一大跳。她紧张得四处张望,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你们周家那么大的家族,族中那么多非富即贵的族人,你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就豁了出去?你根本就不是我这种冲动的人,怎么也和我一样毛毛躁躁……”
“能顾忌到事情的方方面面,说明你是认真在计划。”
周韶华拿袖子给她擦干眼泪,又将她安置在椅子上给她倒了杯茶。沉沉说道:“陈家的几个孩子死在流放路上,剩几个大的也未必能走到地方。我知道的时候心里就特别荒凉,人命在国事面前怎么那么不值钱?如果人命都不值钱,那国家又还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