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看了罗用拿来的书籍,头一本翻到的,便是罗用放在最上面的解剖学,当即他便被书中的内容震惊到了。
虽然这文字有几分奇异,但是那图片却着实细致,不知是用了什么奇异的方法,有一些图片竟然能画得像真物一般。
“此书你从何处得来?”果然如这罗三郎所言,此乃世间难得的珍宝。
在看这封面,这纸质,这字体大小如此匀称,一笔一划皆像是用细针刻出来,用尺子量过一般。
“我亦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来,高医可要收下这些书籍?”罗用问他。
“自然!”孙思邈向罗用拱手道:“有生之年得缘能见如此其物,孙某无以为报!”
“那我手头上另外还有几本,你可还要?”罗用又问。
“要!自然是要!”孙老汉激动得红光满面!这番情景,真真就跟做梦一般啊!他这莫不是见到了仙人?
“乔大郎,你把剩下那些也搬进来。”罗用这时候对着大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
“好。”门外的人应了一声,然后不多时,乔俊林便把剩下的书籍都给搬了进来,只见他肩上扛着一包,手上还提着一包,那些用来包书的布巾,怕是能有床单那么大!
孙思邈:“……这些都是?”
罗用:“是啊。”
罗用现在也想开了,不能总叫他一个人在那里操心劳力的,也该叫别人也跟着操操心,出出力。
这几天他在终南山上住着,看这孙思邈着实也觉得很靠谱,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空间里所有医学以及相关专业的书籍都拣了一份出来,这还只是一份而已,若是都拿出来,怕是要把这位老前辈给吓到。
那两个包袱打开以后,所有的书籍都被一摞一摞搬到木榻之上,孙思邈就着油灯,坐在那里一本一本地翻看,虽然那文字他有些看不大懂,连蒙带猜的,却也觉兴味盎然。
罗用和乔俊林都没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任由孙神医心无旁骛地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直到天光渐亮,孙思邈这才强迫自己放下书本:“让两位见笑了,如此稀罕之物,孙某当真是爱不释手。”
“无碍。”罗用说道:“这些书籍留在我的手里也没有什么大用处,还是交到高医手中,才能让它们物尽其用。”
“三郎高义啊!”
“高医仁心,以后我那长安城中的弟妹,还要仰仗高医一二。”
“那是自然!三郎只管安心去吧。”
“如此,罗某便告辞了。”
临行前,罗用又从书堆里挑出一本字典,并且跟他说了用法,用偏旁部和笔划查字,不用知道拼音也行的。
孙思邈如获珍宝,一路将他二人送到了终南山下,然后又令自己的弟子们架着马车送了罗用他们很远。
就在罗用他们离开终南山的数日之后,孙思邈与他的弟子一行便也出山了。
他的弟子们探听到,近日在河南道那边的一个小村中,似是有几名村人出痘,弄得那一带人心惶惶,往来商贾经过那一片地方也都要绕着走。
罗用所说的种牛痘之法,究竟是否可行,不在真人身上实验一二,哪里又能知晓。
只是此法新奇,世人先前未曾听闻,寻常人哪里肯试,孙思邈也不能强人所难,但若是在出现天花的地方,那情况就会很不一样,人们担心自己被传染,听闻此法可以避劫,自然有人愿意尝试。
孙思邈先前便种过人痘,只要这牛痘不比人痘凶险许多,他也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待他们到了传说中有人出痘的村子,疫情已经展到颇为严重的境地,听闻名医孙思邈前来他们这里悬壶济世,还能以种牛痘之法驱邪避害,一时间竟是人人肯种。
那出痘之牛乃是当初罗用与孙思邈第一次谈及此事之后,他便安排弟子出门去寻,寻得之后恰好又听闻了河南道这个村子有人出痘之事,于是师徒一行带着这头牛便来了。
只需轻轻在人手臂上划一个小小的伤口,再将些许牛痘脓汁抹在上面,这痘便算是种好了,操作起来着实便利。
孙思邈原本是打算先找一两个人试试,待到确定了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之后再大范围帮人种痘。
奈何这个村里的百姓着实是怕了,人人都怕自己熬不过这十几日只差,只想快些把这牛痘种上。
孙思邈最终也决定相信罗用一回,也相信他得来的那些奇书一回,将那些前来请他种痘的村人,全都种上了牛痘。
做这件事需要担很大的责任,一旦失败了,不仅在良心上要受到巨大的谴责,孙思邈的他和这些弟子们也会因此名誉扫地,受到世人的谴责,毕竟在这个村子以外的地方,将牛身上的痘种到人身上,这原本就是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大胆与荒谬之间,往往也就一线之隔。
好在这些人的情况看起来都还比较好,头一日种痘,第二日伤口上便起了丘疹,不像出人痘那样整个人身上到处都长,而只是伤口周围长了一点。
那丘疹越长越多越长越大,直至化脓,不肖十余日,便能结痂脱落,落痂之后留下一个胡豆大小的疤痕。
自从种了这牛痘之后,村中果然再也没人出痘,村人之间奔走相告,甚至还有附近村子的人大着胆子来他们这里接种牛痘的。
孙思邈给自己和自己的弟子们也都种上了牛痘,然后令一部分弟子出去给附近村子的人种痘,以免那些村人常往这个出过痘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