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落,欧阳伽果真十分有诚意地向武练场上十七名世家子弟毕恭毕敬地弯腰作了一揖,随后又说道:“我们在众位的居室内放置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今日大家且早些回房休息,从明天开始,卯时起戌时息,所谓入乡随俗,违背此命令者,除名。”
欧阳伽明明是个笑如春风的相貌,所言之词却字字铿锵,话语掷地有声,有如投入静水之中的巨石一般,瞬间激起了无数的浪花和涟漪。
“什么?!卯时就要起来,这么大早,恐怕连打鸣的鸡都还没睡醒吧?”
说话的正是宁无忧,语气尖锐响亮,甚至比之前欧阳伽的发话声还要高亢几分。有人问:“你们不颠山什么时候起啊?有没有这么早?”
叶询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们不颠山自然也是要早起的,但是他,哼,起的最早的时候,恐怕也是辰时。起的晚也就罢了,关键还不好好修炼,天天插科打诨,山上的野鸡都快被他打绝种了。”
宁无忧不置可否,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可是他也很无奈啊,逍遥的书左不过百本,早已倒背如流,道法又参不透,逍遥谷那么点屁大的地方,不去瞎逛瞎游,难道还要闷死他不成。
又有一名少年面露神往之色,道:“无忧君你师从何人啊?竟可以这般潇洒,改天我回家叫我父亲把我送去不颠山求学罢了。”
曲项道:“是啊是啊,算上我一个,嘿嘿嘿,我也想去不颠山求学。”
宁无忧立马向众人泼了盆冷水,打消他们的念头道:“我师父是大名鼎鼎的逍遥道尊,不过他老人家貌似不喜欢招收徒弟,你们还是不要打那种心思了。”
众人闻言立马蔫了,宁无忧又道:“其实这会稽也挺好玩的,昨日赶路过来的时候,沿途看到了好多新鲜的玩意儿,等我们有空,一起溜出云水间去好好玩上一趟,怎么样?”
曲项立马提醒道:“无忧君,不可不可,云水间可不比不颠山,难道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么,这欧阳双壁中的欧阳蓝,可是出了名的刻板严厉,若是被他捉到了,妈耶,想想都吓人。”
宁无忧无所谓道:“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不怕不怕,那欧阳蓝又不是天天闲的没事做,总不会一直盯着我们的,我们只需要……”
话音未落,众人穿过一片湖泊,便看见临水露台上站着一名黑衣少年,发间的红色穂带在朦胧的夜色中略显妖娆,周身气场如霜如冰,抬眸冷飕飕地朝宁无忧的方向扫了一眼。
众人立马不再说话,低着个头,灰溜溜地小跑着离开了。
叶询拍了拍宁无忧的肩膀,道:“盯上你了,自求多福吧。”
宁无忧回头刚好看见欧阳蓝背过身,背板挺直,平视前方,正朝着被他凿了个大窟窿的居室走去。
他摸了摸下巴,沉思着想道:的确是个不好惹的主,改日还是找个机会好好贿赂一番,要是能够冰释前嫌就再好不过了,往后在云水间的日子,也会过得舒爽一点。
第二日,众人均是哈欠连连地走至修室。
因为是第一堂课,欧阳蓝虽不与他们一起进修,却也出现在了此处。
他刚好坐在宁无忧的右侧,中间虽隔了一排座位,却也不远,宁无忧只要稍稍偏头,刚好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他那张长相逆天的侧脸。
欧阳蓝长得极其清雅俊秀,睫毛纤长,指节也很纤长,此刻正坐得端正笔直,垂眸翻着一卷竹册,安静地等待欧阳博远的到来。
宁无忧正欲上前开口搭话,谁料人刚起身,欧阳博远便在这时走进了修室。
欧阳博远在欧阳家族乃至众仙门世家中都是出了名的博学多才,知识涉猎极其广泛,不仅学富五车、学贯古今,还通音律,善博弈。
不过最最出名的,还数他一手调教出了举世无双的欧阳双壁:欧阳伽和欧阳蓝,因此众世家都是削尖了脑袋,使命地想把自家的孩子往这云水间塞。
欧阳博远虽然续着屈指可数的几根山羊胡子,但绝对不老不丑,高高瘦瘦的,腰杆笔直,乍看上去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挺拔。只可惜他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古板迂腐之气,叫他一声老头,都毫无违和之感。
这不,他才刚刚走入修室,将手中的竹书往前一摊,长长的案卷滚了一地,竟然对着案卷就开始讲起了世家礼仪。
在座的少年除了欧阳蓝,个个听得都是脸色发青,宁无忧更是如坐针毡,歪斜地将背靠在木质窗户上,一手撑着脑袋,正无聊看着不远处欧阳蓝那张认真听课的侧脸出神。
“如此无聊至极的东西都能听得如此认真,真真是个人才,佩服佩服。”
修室本就不大,欧阳博远站在高处,在场的人员做什么小动作,他只要一眼便可看得真切。
见昨日夸赞过的宁无忧坐没坐相,还一直盯着自己的宝贝徒弟一通乱瞅,欧阳博远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将手中的半截竹书一摔,点名叫道:“宁忘尘。”
宁无忧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从座位上站起身,道:“在。”
欧阳博远看着宁无忧站也没有站相,不禁更加生气了些,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微微抖动,沉声说道:“我且问你,欧阳氏黑、红、白三层道袍,分别代表什么意思?”
宁无忧虽然在道法上悟性堪忧,但却是个过目不忘的人,听欧阳博远问了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不禁笑了下,道:“黑色代表沉稳,红色代表爆发,白色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