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太后召见鱼氏叙话时,特意屏退众人,问了鱼氏关于百里柔样貌品行的问题,说是二皇子屠弈对百里柔有意。
鱼氏拍拍李氏的手:“婶婶也不知道你们是个什么意思,自作主张让婉儿今天陪着苞桑些,你可莫要嫌婶婶多事。”
李婉自身有乡君品级,寻常宫人奈何不了她,又是在宫里混惯了,熟识情况且在太后娘娘面前颇有脸面的,有她陪着长女,有些事长女倚赖她的面子便吃不了亏。
李氏岂能不懂从小在这宫中长大的婶婶这一番好心,感激地反握住了鱼氏的手:“婶婶千万莫要这样讲!婶婶恩义,侄女儿只有感激的,再次先替我家苞桑谢您一声。我家的女儿是万万不能入宫的!后面的事,还要求着您多多转圜。”
鱼氏便也明白了百里家的确是没有攀龙附凤之心,反手拍了拍李氏的手背:“婶婶明白了。你且宽心,当今圣上和太后娘娘都不是糊涂的人。百里家若是不愿,皇家断没有硬行逼迫之理。除了他们二位,旁的人还没那份能耐!咱们且仔细着,走着看!”
李氏这才散去了几分紧绷,但这颗心却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了。
一行人足足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遥遥地听到了前方传来隐隐的笑语声。鱼氏站定,回头笑道:“有品级的命妇都跟我一起先去拜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其他人便随引路公公直接到园子里玩耍吧。莫走远了。”说着,看了李婉一眼。
李婉立即会意,扯着百里芸和百里柔的手道:“劳烦祖母给太姨奶奶说一声,如今殿里人多说不上话,待宴后太姨奶奶回宫了,我再单独去找她说话儿。”
鱼氏故意笑骂:“你个泼猴儿,就仗着太后娘娘宠你,越发地没规矩了!行行行,只要太后娘娘不怪罪,我也不在这里说你,等回去了再收拾你!”说罢便转身走了。
几个当家主母走后,众人随着引路太监继续往前,不久便看到了一片湖光山色、殿宇楼阁。李婉率先止步,大气地挥退引路太监道:“行了,到了这里我们便自己走走,你且去当差吧。”
待引路太监恭敬地退下,李婉的几个婶娘中的一位便笑骂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瞧你那得瑟的小样儿,可是摆出了你乡君的威风!你娘尚未说话呢,就有你发话的份儿了?”
李婉的娘亲、李府嫡长媳甘氏也是瞪着她:“没规矩!”
李婉撅着嘴不敢反抗她娘,却偷偷给百里芸递了个调皮的眼风。百里芸便懂了,李婉就是故意的。
果然,等众人逛着逛着渐渐散开,李婉便偷偷咬着百里芸的耳朵道:“我娘太讲究规矩了,没用!祖母说了,让我今儿在宫里该嚣张时且嚣张着。总要拿出点儿太后娘娘娘家人的气势来,才没人敢当着我的面儿作妖!”
百里芸闻言,又是感动又是闹心。外叔祖母如此必有缘由,莫不是今日这宫里,真有人要作妖?
宫内游玩之处广阔,李家女眷有的喜欢看花,有的喜欢看水,有的喜欢山上凉亭,偶尔又碰到相熟的女眷,走着走着,渐渐地也散开了。李婉倒是十分地忠于职守,无论赏景还是休憩,一直牵着百里柔的手,跟百里柔、百里芸姐妹待在一处。
百里柔起初并不知道李婉陪着她的初衷,但当路上两次有小宫女、小太监试图引着她去往某处都被李婉挡了,她就是再愚钝也悟到了什么。
更何况,她是何等聪颖。
婉辞了一位并不熟悉的官夫人一起坐坐的邀约之后,百里柔带着李婉和百里芸一走到无人之处,俏脸儿立刻沉了下来,转身严肃地看着两个明显知道什么的妹妹:“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立刻给我毫无隐瞒地说清楚!”
李婉胆子不小,独独对这百里家的大表姐是打小儿就有些惧怕的。此事祖母也没交代不能告诉表姐,表姐一问,她赶忙噼里啪啦就说了。
百里柔心里顿时便是一提。求证地又看向自家亲妹子,果然百里芸也绷起了小脸:“祖父说,我跟夕惕在船上遇到的兄妹,应该就是二皇子和彩屏公主。”
祖父当时是很有把握不会有事的样子,可是今天听了李婉的话,再看宫里这架势,德妃和二皇子那边显然已经打定主意在这次七夕宴上就要搞点儿事儿出来,把她姐往二皇子妃的位子上钉了!
百里柔的脸顿时黑了。她从来没有招惹过什么皇子,宫里的人却突然打上了她的主意,要说不是看上了她百里家的军权,她死都不信!
当今皇上春秋正盛,如今就打这样的主意不嫌害死的人太多!就算要害人,爱害谁害谁,少打他们百里家的主意!
三人前行不远,景致中拐出一道旖旎的曲流,一群文采fēng_liú的年轻人正在此地进行自古流传的风雅游戏——曲水流觞。
俊雅的年轻公子们和娇美的千金闺秀各自分散在流水两侧,轻薄的精致木盘上托着醇酒缓缓地顺水流下,不断地被水草、横木或者岸上的人伸出的竹竿阻挡。木盘停在谁那里,谁便要按照约定的游戏规则或吟诗作对、或献艺共赏。
这是一段既曲折又舒缓平稳、还能让两岸的人彼此都看得见过程的一段水流,上下游有宫人伺候收放木盘和酒水,两岸有凉亭和桌案供游人休憩、品评。李婉秀目一扫,就看到母亲甘氏和几个熟识的夫人正在其中一座凉亭中小坐,想来宴席开始前是不会再挪窝了,立时建议百里柔也去那亭子里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