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一挑眉,笑道:“长进了,还知道送礼物了,让我看看是什么。”
轻启盒盖,里面放着的东西再寻常不过,但苏语瞥了一眼,猛然从椅子上坐直,顿感眼眶湿润。
里面躺着的是一支钢笔。
苏语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一时间竟结巴起来:“你、你、你……你真的做出来了?”
“之前看过教程,工序不复杂。昨天让人找了材料来,自己试着做了下。”季谨言继续低头写着他的题,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听着苏语迟迟不出声,季谨言没敢抬头看她,继续道:“我顺手帮你做的。毕竟我自己写数学,也不能用毛笔。”
他极力撇清自己特意为苏语实现愿望的不轨企图,仿佛用这个借口就正大光明一些,可以掩饰自己沉淀三年的感情。
不过不管他讲什么都无所谓,因为苏语已经掉进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她这辈子,才活了十八年,却因为自小爱玩,走南闯北,世间冷暖不算尝遍,也算看了个大概。
她养成自来熟的性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实彼此心知肚明,这说的话不能当真,开过的玩笑也转瞬即逝。
谁能把玩笑话当真啊?她自己都不当回事,每天胡言乱语的多了,大家笑过也就完了。
而现在突然有个人出来说,我会当真。
何等之幸。
她倒未怀疑季谨言的动机,因为在她印象中,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季谨言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他就是能把别人的话放心上的人。
回忆突然汹涌席卷了她,把她拉扯回高一的时候。第一次月考,他俩坐前后,她没带涂卡笔,兜兜转转问整个考场的人借了一圈都没借到,本来想拿普通铅笔充数就罢,却没想到他跑下五楼到几百米外的小卖部特意为她去买了,刚好赶在考前五分钟回来。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开始注意到他。
他当时和她并不熟,甚至是否是一个班的都不一定清楚。他也并不觉得这样算对她好,但对于长久漂浮在人情世故里,这样的一根筋单纯,正是她所眷恋的。
记忆中满头是汗的少年的影子与面前人重叠,苏语控制住就要滚落的眼泪,笑道:“可以呀季天才,我就说你绝对能做到的吧!下次考不考虑发明一下智能手机呀?”
“那苏语同学,你考不考虑跟我一起学数学呀?”季谨言拿着和苏语同款的粗糙烂制的钢笔,点了点手中一叠纸,也回给她一个微笑。
苏语觉得他难得笑起来,简直就像初春破冰汩汩流动的溪水,直接流进了她的心坎里。
五分钟前还在抱怨自己眼光的苏语含着泪疯狂点点头。
所谓感情大抵就是如此了,辗转反侧,循环往复,俗不可耐,甘之如饴。
又过了十分钟。
“所以平面内直线方程一般有点方向式、点法向式、点斜式、截距式……”
季谨言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苏语已是睡得东倒西歪,频频垂头,眼目微阖。
他颇有些受伤地看了眼自己理出来的讲义:“真的这么无聊吗?”
苏语猛然惊醒,连忙摇头:“不不不季老师,您讲的非常好!是做学生的不对!”
果然,哪怕她再喜欢季谨言,对数学的厌弃还是亘古不变。就算美色当头,也无法阻止她昏昏欲睡。
“算了,你睡吧。”季谨言终于意识到了理科生和文科生之间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摇摇头放弃了。
苏语正欲入睡,忽然意识到不对,季谨言那么爱独处的一个人,教不会她,他必然会继续一个人呆他那金龙殿钻研数学不出门。虽然这么说来,她倒是可以避开后宫争宠的纷争。
可是这怎么可以!她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接近他,哪怕就是看着他写写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也是好的!
想到这苏语强打起精神来:“不行,季老师,你得把我教会才行。我高考数学目标可是一百二呢。”
季谨言疑惑看她一眼,以他平日的脑回路,必定不会多想,但今日不知为何,他的情商开关在不经意间开启,突然感到了苏语这话的不对劲。
“你想说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苏语大约也没有想过自己的谎言会被季谨言戳穿,她愣了两秒,最后半真半假道:“行吧,我承认,我一个人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比较害怕。”
她想了想,又嬉皮笑脸补充道:“万一哪天你哪个妃子看我不顺眼,就直接拿刀把我砍死了怎么办?或者是彗星经过一次,把你单独传送回去了怎么办?所以不管教不教的会我,总归我们两个异世界来的人,还是待在一块比较安全吧。”
这提议正中他下怀,况且,他也没说不教她数学他就不会来。
然而他只是在纸上划拉几行线条,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