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央被她哄得开心,晚上倒是真的安分了,没再胡闹,但怀里抱着她温软的身子,也没了睡意,总想说点什么。
“阿鸾。”
屋子里灯火还未歇,厚厚的床幔挡不住温暖的烛光。
他低头看着她沉静的面容,手指温柔的婆娑着她的眉眼五官。
“你原本也长这般模样么?”
师心鸾一怔,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嗯了声。
“差不多吧,不过我比她大几岁。”
“嗯?”
楚央微微讶异。
师心鸾笑了下,“我比她大十九岁,在那个世界,已经二十四了。”
二十四,岂不是早就嫁人了?
楚央微微蹙眉,她这么想要回去,是否不单单只是因为想念她的家人?还有其他…
胸中郁气暗结,似打翻了百年老陈醋,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已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师心鸾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有些诧异。
“怎么了?”
楚央抿着唇,没吭声。
师心鸾刚要抬头,却听他道:“不许你喜欢别人。”
霸道得有些孩子气的语气让师心鸾恍然大悟,忍不住埋在他怀里低低笑出了声。
楚央暗恼,捏着她的下巴威胁,“不许笑。”
师心鸾笑得花枝乱颤,“爷,您这是在吃醋么?”
楚央绷着脸。
“是。”
额!
没料到他承认得这么痛快,师心鸾有一瞬间的错愕,眨眨眼,确定他没开玩笑,一双眼认真的紧锁在她身上,执拗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师心鸾脸上笑意慢慢收敛,有些无奈的解释,“咱们俩认识这么久,我的性格你不了解?如果在你之前我心里有别人,就算不得已嫁给你,能与你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连真实来历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楚央紧绷的脸稍稍柔和。
师心鸾继续道:“我们那个世界,女人也可以出去工作,也可以参政。我和你一样,出身豪门,小时候呢,就是被家人宠在手心里的公主。骄纵任性,叛逆孤傲,不可一世,不甘心一辈子做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翅膀还没硬,就飞了,飞到了娱乐圈,做了明星…”
说到这里,她眼神一转,恍惚惆怅怀念忧伤全数退却,化作了戏谑和似笑非笑。
“就是你们所说的…戏子。”
“嗯?”
惊愕诧异浮现在他眼中,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为何?”
楚央很少主动问她从前的经历,或许也是刻意回避。那次她要喝避子汤,他赌气躲在书房里喝闷酒,她寥寥数语已道尽心酸思念和决定。他没有立场去分辨和阻止,便只能尽可能的将那道无形的鸿沟藏在心底。似乎只要不说出口,便不存在一般。
尽管那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他不提,她也不说,两人继续做着恩爱的夫妻,他们会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但每每看见她温柔的笑脸,他便想起那日在书房她沉静温雅却写满哀伤无奈的双眸。她意外卷入这个时空,该怎样的无助绝望惶惑。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每一天,于她而言,都是煎熬吧。而她,还要在这样煎熬的日子里,对着他强颜欢笑。
他有什么资格去芥蒂?
他凭什么自私的让她为自己忘记过往?
她顾及自己的心情绝口不提曾经,何尝不是一种委屈?
他不想让她委屈。
他亦想了解全部的她。
心境变化传递至眼中,他目光柔和,含着包容和宠溺,只是平静的询问,没有半分惊怒和不理解。
大底也是因为了解,就像了解自己那样。
毕竟曾经的他,也那般荒唐恣意,桀骜不驯。
早就知道,他们是同一种人,所以,也并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他理所当然的波澜不惊,看在师心鸾眼里,却颇受震动。当初她要进娱乐圈的时候,爷爷震怒,父母反对,大哥也不支持,就连性子与她一般恣意的二哥也不大赞同。而放在这个时代,别说豪门贵族,便是普通人,对于戏子也是轻贱鄙夷的态度。
楚央再怎般的玩世不恭,骨子里还是有属于贵公子的清高和骄矜。就连他自己以前都亲口承认过,因为觉得青楼女子低贱肮脏,而不愿触碰。他太了解那些地方,太懂得风月场所是怎样的权色交易。
原本师心鸾以为,他听了自己这番话,就算不会惊怒,至少也会不满。
但随后一想,这人思维敏捷,反应相当快。以自己的出身和骄傲,怎么着都不至于自甘堕落。所以他的询问,只是单纯的好奇。
“爱好。”
师心鸾嘴角笑意有些恍惚,“其实还有区别的,而且地位很高,只不过在豪门眼里依旧低贱罢了。我嘛,有背景有靠山,所以出淤泥而不染。”
楚央或许不太理解在世人眼里‘戏子’地位如何跨时空的‘高贵’,但对她的职业多少有些了解了,约莫可以用‘卖艺不卖身’来总结。最起码,她是受到绝对保护的。
“还有啊,在那个时代,法定结婚…就是成亲年龄也不同。男人二十二,女人二十。我十八岁离家出走,为了争口气,一直忙于事业,到头来却把婚姻发展到了另一个时空。不得不说,天意弄人。”
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是解了他心头疑惑和酸涩。
楚央目光亮了亮,为她不曾心悦他人而欣喜,也庆幸当初在侯府她陷入绝境之时,遇到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