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三五在乌衣的护送下,一路没遇上什么危险,倒是看见不少异兽尸首。
山路本就不好走,后山更是几乎没有路,郁郁葱葱的林木遍山,还大多都是几人合抱那么粗的古木,是以极为难行,天近暮色两人才走到前山书院的范畴。
尹三五一路并不好受,因为时间耽搁的太久,她已经察觉身上渐渐开始有些燥热难耐,更难受的是饿,非常饿!她连午饭都没吃过!
如果不是乌衣熟悉地形,估计她一个人在后山绕到明天都不一定能出来。
远远见兰芳小筑外竟守着祭司殿的八大神使,乌衣并不敢轻易与祭司殿的人交涉,站定脚步,恭然拱手,“小姐,卑职就送到这儿了。”
尹三五自是不会多留他,快步往小筑冲过去,离拱门三尺外就被震雷和水坎的凌厉剑气又给逼退了数米。
天乾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拦着几人,“住手,是小主子。”
尹三五不太高兴地扫一眼面前八个衣着相同、体态各异的五男三女,虽晓得他们是凰七七的手下,但她却很少见到他们,如傅伯和容懿他们一样,她到现在都不清楚他们平日究竟是睡在哪里的。
同样的,那几人亦小心翼翼地觑着她,天乾是最常看到她的了,瞥了一眼她身上并不合身的玄色衣袍,还有她脸上淡淡的血痕,若有所思,“殿下交代,点心给放仆从房里了,让您饿了就用些,厨房里还炖了只乳鸽,您若想吃……属下就去热一热,殿下睡过去了不便打扰,让您忍一忍,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天亁说这话时心里有点子犯怵,吃乳鸽什么的,即使是没有灵智的那一种,也还是太血腥了!
何况他乃祭司殿座下神使,何其尊赫,居然落得要放下神杖,洗手给人热羹汤。
尹三五有些新奇,凰七七如何晓得她馋肉的?
本来天亁前几句话听着让人想感叹有老公真好,可最后几句就很尴尬了。
她也就僵硬地点点头,一面跨入小筑,一面喊:“八哥,给我备点儿凉水沐浴!”
进了屋内,看到主寝门外严谨守着傅伯与容懿,深知此时凰七七不是任她折腾的时候,也只稍稍给傅伯颔了个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径直推开仆从房的门。
八哥听了那吩咐虽然疑惑,却手脚利索地跟豹奴二人拎着水桶就打水去。
柴房里就有口大水缸,蓄着每日从山涧打来的新鲜水,八哥手里木桶浸进水缸中打水,嘴里好奇嘀咕着,“你说,那边是在做什么,弄这么多人杵在外面膈应人,先前我上个茅房看到差点没给吓死。”
“还有,我今儿可看见那些人杀鸽子来熬汤了!说是要给二小姐进补,吓死我了,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么!我们二小姐才不可能喝那种尸汤!”
豹奴认真打水似乎根本没听见她念叨,她蹙了眉,嗔道:“欸,我说你一个小娃娃,天天一声不吭的哪有点儿天真的样子?”
“哥哥,我也喜欢鸽子汤。”豹奴抬起一双水灵的大眼儿,眨了一下,“尤其乳鸽,很鲜美。”
可怕!
八哥浑身发毛,忘了这娃子是头豹子了,才拔高嗓音道:“说了不要叫我哥哥!你们这些残忍的兽国人难道不晓得哥哥是什么意思么!”
“八八,我这儿好了,给小姐送水去了。”豹奴一手拎着一个水桶,那步伐快得几乎是虚影,眨眼就消失在眼帘。
“……。”八哥觉得,赶哪天小姐心情好,得请小姐给赐个名儿。
这边厢,尹三五不习惯被人伺候着沐浴,便遣退了八哥与豹奴。
仆从房比主寝其实小不了多少,只是不如那间被改造得穷奢极欲,摆设都很简单,素屏后一只柏木桶,一小座酸枝木架子,架子上搁着干净的衣物、凰七七买的点心,还有一枚明月琉璃珠。
先前八哥她们夜里都还要靠着油灯照明,最近就赖上这一枚明月琉璃珠了。
正就是凰雪微送的那一枚,此刻正散发着柔融缱绻的珠光,伴着那珠子里漂浮的雪白绒羽,着实漂亮得都有点梦幻了。
嗯,有点像凰七七的眼睛。
尹三五自顾地除着衣物鞋袜,又摘了头上唯一的梳篦头饰,一头烟黛色的发丝霎时就柔顺地披散下来搭在胸前,掩了些许旖旎春光。
少女肤光似雪,却落了不少枝木划出的血痕,体态轻盈婀娜,那腰肢细弱如一株矜娇的植物,似稍微用点力就会被掐折了,偏生发丝轻掩的那处分外起伏有致,整个人看上去美得娇弱又凌虐。
她光着脚正欲踏进浴桶中,眸光微微凛下,一扭头就冷冷睃去。
房内除了她再无第二个人在,但她那种过分敏锐的直觉总感觉这屋内有一双眼睛在极其专注冷凝地看着自己,让人禁不住有些背脊梁发毛。
她甩甩头,大约是血香的效用,便径直整个人没入一桶凉水中,山上昼夜温差很大,夜里依然水凉得很,但她浑身燥热,泡进去只觉得终于舒了口气。
尹三五顺手将白玉凤翎梳篦举在半空端详,在珠光的映照下,玉质流光,是上乘的和田美白玉,上面的晶石图样……
她颦起眉,还是不要看什么图样了,就凝着那个‘柒’字发了会儿怔,真是不得了了,看着这个字儿都觉着比别的字儿美得多,最好看的字了。
少女心都要飞起来了。
她将梳篦搁在了酸枝木架子上,拨弄开一头青丝,露出整张红扑扑的精致小脸,两手交叠趴在浴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