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淑妃没有忘记她来此的目的,更不会忘记皇帝答应给她的补偿,心念转了几转,终于按耐下满心醋意,没有当场发飙。事实上她因弄不懂皇帝与周敏的关系,对周敏颇为忌惮,怕她抢了她的恩宠。给周敏道歉并不要命,要命的是她和周敏在皇帝心中孰轻孰重的问题!
皇帝朝众人抬了抬双手,待现场安静下来,轻轻咳了一声后,说道:“朕今日来,还为了一桩事。此前,淑妃她做了许多冒犯诸位的事情,但冤家宜解不宜结,朕便做个和事佬,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原谅她的过错如何?”
在这个时代,皇帝的面子比天大,诸人不敢说个不字,可周敏不在其中。皇帝说来说去都在护着淑妃,想借帝王威势免去淑妃亲口道歉的尴尬。只要大家都不吱声,这事就算被他混过去了。
周敏越想越气,既气赵启护短,更气他护短背后展现出来的对淑妃深深的宠爱。上辈子她暗恋了他四年,都得不到他的心,如今她的对头淑妃,却轻而易举占据了他全部的爱,教人如何不气?
“皇上既然开口了,我等怎敢不依?只不过做错事的是淑妃,而非皇上,淑妃姐姐至今未置一词,是否心不甘情不愿呢?”
三言两语又将皇帝辛苦营造出来的局给破了。淑妃求助的望向皇帝,眸光闪动,当真是我见犹怜。可惜在场的除了皇帝吃她这一套,别的人都忍不住要冷笑。
“淑妃姐姐要是自认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就没必要勉强。”
周敏淡淡的对淑妃说,眼光却望向皇帝,他的表现让人失望。她的耐心已用尽,面色不自觉沉了下来,犹如晴天飘来大片乌云,压得众人心头突突的。
皇帝知她已动真怒,苦笑着对淑妃摇了摇头。后者一咬红唇,持了一杯酒来到周敏身前,道了个万福,垂眼说道:“小妹生性急躁,往日多有得罪,宸妃大人有大量,还望不计前嫌,饶了小妹的罪过。”说着将手中的酒双手递到周敏跟前。
现场静至落针可闻,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淑妃,竟然低声下气求人饶恕,这样的情景,若非亲见,无人敢信。
周敏见众人目光集于己身,接过酒杯,淡淡笑道:“人孰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经此一事,周敏的声势直冲云霄,在后宫无人敢硬缨其锋。可淑妃与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过后几日,淑妃在景福宫中装病不出,大概是面子上挂不住,不好意思出来见人。皇帝也被她拘在了景福宫。周敏对赵启余怒未消,也不去找他。每日在清芬殿宴请后妃饮酒取乐,热闹非凡。与大门紧闭的景福宫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一日天朗气清,后苑荷花池里的荷花已露尖尖角,周敏吩咐宫人在池边一处水榭里摆下酒席,单请皇后、德妃以及柔安公主赏花饮酒,她这边叫了冷香雪作陪。又命教坊司的乐手在池中的亭子里吹奏弹唱,隔着水面听那清音。
皇后落座后,四下里一望,笑道:“宸妃好别致心思。”
周敏笑道:“佳景易得,大家赏脸才难得。”
正说着,一艘小船破开荷叶往岸边驶来,黄桃坐在船头,手里拿着几支含苞待放的荷枝。柔安公主见桌上摆着一只盛满清水的细瘦白瓷瓶,因笑道:“待我来插花,诸位莫笑。”
她从黄桃手里挑了不多不少刚好两支花苞,一直一曲,一长一短,粉白的荷萼与她娇嫩的容颜交相辉映,教人分不出是花好看,还是她的容色更清丽。
“只两支?会不会太单调了?”周敏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柔安公主淡淡一笑,却不置答,专心摆弄花枝,不一会儿,她拿了手帕一面擦手,一面笑道:“好了。”
周敏拿眼看去,顿时一震。
那两支荷花苞相互依偎在白瓷瓶中,予人浑然天成之感,就如长在瓶中一般。两支荷花似有灵性,花茎相交,花朵各向,犹如一对初次约会的含羞情侣,彼此间情丝缠绕,再容不下多一支花。
皇后的眼光依次从柔安公主和周敏脸上掠过,赞道:“公主这一手插花,深得天然意趣,经你这么一摆弄,这两支花像活过来了一般。”
德妃亦笑道:“我看着这两支花倒像是一对恩爱夫妻。再过几个月,公主便要出降,将来与驸马爷琴瑟和鸣,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柔安公主脸色微红,嗔了德妃一眼。
德妃忽然叹道:“我说句簪越的话,这普天下,最惹人歆羨的女子,该就是公主了。试问哪个女子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除了公主,谁有这个福分?”
这个时代,若是公主不允许,驸马便无法纳妾。在这一点上,尊贵如皇后,也只有羡慕的份。
皇后脸色微暗,随即笑道:“好啦,你就别打趣公主了。”又问周敏道:“你没请请淑妃?”
周敏道:“淑妃身子不适,我便没去请她。”
皇后点了点头道:“她的身子也太虚弱了,三天两头生病。”
德妃冷笑道:“她除了装病拿乔,还会什么?偏皇上吃她那一套。”
柔安公主并不太关心后妃争宠之事,她擎了一杯酒,笑对周敏道:“宸妃荣升之喜,我尚未道贺,万望恕罪。”
白梨忙将周敏身前的酒杯注满,周敏持杯一笑道:“多谢,多谢。”
两人同时举杯饮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忽一阵风来,池水生波,层层荷叶如绿浪般掀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