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略一抬手,制止皇帝继续说下去,面色缓和了些,继续对淑妃道:“哀家是过来人,知道你们年轻男女情投意洽之际,心里容不下别人。可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皇帝,肩负着大华朝的荣耀,不是你可以霸着不放的!你要是真心爱慕皇上,就该为他着想,而非只顾自己欢愉。否则我便要怀疑你狐媚惑主,别有用心了!”
大殿之中顿时陷入可怕的沉寂之中,落针可闻。唯余窗外明媚春光里的鸟鸣树梢,风吹叶响。
周敏心中一痛,太后的话在她心里激起滔天巨浪,当初她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放弃了与段云睿长厢厮守的机会。突然间,因成功打击到淑妃的喜悦褪色不少,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同情起淑妃来。
淑妃面色苍白,眼中泪珠已在打转,平日的嚣张跋扈之气尽去,散发着难得一见的娇柔感。满殿之中,除周敏外,也只有皇帝心疼不已。
“母后,请你不要责怪淑妃,都是我之过。”皇帝站起身来,试图在老妈面前护住自己心爱的女人。
太后不悦道:“你是皇帝,千错万错,都不能是你的错。”
周敏看得出来皇帝非常不擅于处理这种女人间千缠万绕的事情。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整个人有些不耐烦,偏又无法从现在的难堪局面里挣脱出去。一副手足无措的局促模样。
周敏不禁猜想,他在穿越来之前,该是一个喜欢球类运动,阳光帅气大男孩,就像赵启那样。想起赵启,她对皇帝生出了些亲近之感。
立在太后身旁的柔安公主柔声笑道:“母后,你看皇兄都急出了一头的汗了。”
太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对皇帝道:“璞儿,你过来。”
待皇帝走近,太后拿出手帕,满是怜爱的轻轻擦去他额头和鼻峰上迸出的汗珠子,就像皇帝小的时候,她常做的那样。只不过皇帝已长大了,需要躬下身子。这母子情深的一幕,化去了弥漫在殿中的紧张气氛。
皇帝仿佛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母后,我自己来吧。”
太后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再说了,你现在长大了,成了大华君王,可在我眼里啊,你还是我那个一着急就满头大汗的孩子。”
皇帝只好笑着任太后给他擦净汗珠。
这对天下最有权势的母子间的互动,没有人敢插嘴打扰。太后一句没有外人,让在座的众人都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撇去太后、皇帝、妃子这些头衔,她们的实际关系本就是婆婆、丈夫和媳妇。只不过平时没有人会这么去想。
正当大家以为太后顾念母子情,准备放过淑妃时,太后收回手帕,坐直身子,一股无形有质的威压感瞬间充盈大殿。
“为人父母者,总希望子女能够一生顺遂,平安喜乐。哀家即使贵为太后,也不例外。但璞儿啊,你是皇帝,享着凡人不敢想的无上权力,就该付出常人想不到的代价。在这件事情上,哀家不愿让你为难,却也不得不狠下心肠,你要理解母亲的苦心。”
周敏不得不承认太后的厉害之处超出了她的想象。试想此时的皇帝如何硬得下心肠说个不字?太后从头到尾并未强迫皇帝,而是针对淑妃恩威并用,淑妃要是再不识趣,就等于是跟太后过不去,到时候皇帝也保她不住。太后这一招围魏救赵,用得出神入化,既达成了目的,又不损母子之情。
“话说到这份上,哀家就再唠叨几句。你们大家听着就罢了,过后不可私下议论,更不可传将出去!”目光一扫众人,谁敢不从。
皇后忙道:“儿臣等谨聆母后教诲。”
太后点了点头,开言道:“皇帝自小聪慧,熟读经史子集,演练得好骑射武艺,顺顺当当继承大位,哀家是既高兴,又惶恐。历代先皇呕心沥血,励精图治,挣下这份偌大家业,现传到我母子俩手里,怎敢不诚惶诚恐,兢兢业业?”
太后说到此处,略顿了顿,饮了一口热茶。众人凝神静听,等着太后接下来要说的重点。
“哀家记得皇上刚登基那几年,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显见得是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哀家心里颇觉欣慰,亦放下心事来。谁知好景不长,没过几年,皇上忽的醉心于享乐,懒于朝政,哀家隐隐心焦,却也没太担心。只道皇上累了几年,需要休息放松一阵子。后来皇上倒也及时收敛了心猿,可还不够彻底,仍是整日混在后宫。若非先帝留下一班能干又忠心的大臣,你这皇帝早被人架空了!皇权旁落,是为君大忌!”
皇帝赧颜道:“母后教训得是,孩儿羞愧!”
太后道:“母后并非教训你,而是想提醒你,你是皇帝,这天下是你的,也是我们赵家的!你也是当老子的人了,你不把先皇心血当一回事,也该为子孙后代着想!你不好好治理国家,难道要留一副烂摊子给你儿子去头疼吗?”
皇帝悚然一惊,头上又开始冒汗。众人还是第一次见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被训至冷汗直流的场面,那感觉非常新奇。
“母后的话说得重了,也是为你好。母后是深宫妇人,朝政大事不敢插手,那些肱骨大臣也上了年纪,再撑不了多久。往后谁来帮你治理天下?留给皇上的时间不多了,你再不将心思放在政事上,只管躲在温柔乡里,将来后患无穷啊!”
此话一出,众人有意无意间,眼神往淑妃望去,只见她脸如白蜡,毫无血色。太后只差没有指着淑妃的额头大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