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入膏肓,一时之间没有明白陈峰的意思:“是朕病糊涂了还是你说了什么……你是不赞同朕杀钱家的事?朕也是没办法,朕总不能……”
“总不能抢臣子的妻子以为天下之奇谈,是吗?”
不堪的事实总是刺耳,皇帝气急,嗓子里卡着一声怪响缓了半天才说:“你理解的。”
陈峰冷笑问:“皇上请回答一个问题,钱家真的参与了当年的谋反案吗?”
皇帝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事实如何他自己心里清楚,钱老大人忠心耿耿,钱胤轩更是洁身自好,从来不参与朋党之事。一切都一切就是因南慕仙而起,钱家完全是被他冤枉的,他杀光所有人,只为了偷偷抢了南慕仙进宫。
他回答不出。
像是传说中病重的人阳气弱,他近来的确常常梦到南慕仙,也梦到钱胤轩。那是皇帝杀过的数量最庞大的无辜的人,和那些在他即为初期因文字狱一案而下狱流放斩首的人不同,对于钱家,他知道他们是十成十的无辜和忠心。
于钱家的事上,他罪恶滔天。
“朕是皇帝,”他憋足一口劲说:“朕要谁死谁就得死。”
“所以皇上承认自己冤杀了他们,你明知他们是无辜的。”
皇帝听出他言语间的执着,虚弱地偏过脑袋看他问:“为何要追究这一点?死了的就是死了的。”
“皇上大限将至,来日到了地府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咳……”皇帝终于生了气,他躺在那,手中用力拍了一下床榻,勉强用嘶哑的声音憋出些许往昔威严指责陈峰道:“钱胤轩从朕手里抢走了你娘,你是朕的儿子,竟帮着外人对朕行这样恶毒的诅咒?!”
“儿子?”陈峰忍不住笑出声:“皇上,你认清楚了,在你面前的是谁的儿子。”
皇帝纳闷,眯起眼仔细看了看。没错啊,的确是他失而复得孩子,是他和他的仙儿的孩子。他在说什么,他不是他的儿子还能是谁的儿子?
难道是……
不,这不可能。南慕仙的的确确是在侍寝后有的身孕,千真万确错不了。皇帝毫无头绪,额头上沁出薄汗,脸色也涨得通红。
如果陈峰是自己的儿子,他不希望他误会自己;如果不是……他绝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陈峰慢吞吞走到一旁,从方才的小木盒里取出最后一粒仙丹,在皇帝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将其捏碎拍在地上,最后用鞋底慢慢蹭开,不留一丝痕迹。
他拍了拍手,掸走最后一粒碎屑才解释:“皇上很疑惑我在做什么是不是?呵,我这是在毁灭证据,好在证据几乎全入了你口只剩最后这一粒,我看你也是无福消受的。”
“你……你给朕吃的什么?”
“皇上从年前开始是不是就常觉得容易疲累,而后四肢肿痛难以集中精神处理政务,想必如今更是胸闷喘不过气,腰酸背痛之类种种痛苦折磨得你油尽灯枯。”
皇帝盯着他不说话,这的确是他病势发展的每一步。
“皇上,是药三分毒,多食有害。”
“这到底是什么?”皇帝急了。
“别怕,这的确是我从外头求来的仙丹,解你上了年纪容易心烦尿赤的毛病,又能延年益寿。仙人叫你日日服用,你倒知道爱惜自己,一日两次从不懈怠。只是我在这仙丹中添了一味药材,这药材的名字叫做关木通。
关木通,这本是一味好药,有清心火之效又除寒热不通之气,生效奇快,所以皇上吃了爱不释手。可是关木通只可解一时之急,服食过多有损肾脏之害。我也是在外游历时,看到有农人为解暑天酷热长期使用而得不治之症的例子,所以才了解到这么一回事。
这东西不宜久食你却食用频繁,久而久之自然坐下绝症。只是这东西进入人体内与普通药材没有异处,就算是太医署最好的御医也不可能诊治出你久病不愈且越病越重的原因。皇上如今肾之一物已毁连累五脏皆亏,早就是行将就木再无回天乏术。
萧义,濒死又无力的感觉如何?”
皇帝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晚年最疼爱的儿子居然一直在对自己用毒。
“你……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如陈峰所言,如今每一次开口,胸闷的感觉都非常强烈。越是着急他就越觉得喘不上气,越喘不上气声音就越是弱小。他不止垂垂老矣,而且濒临死亡。
是陈峰让他成为这样的!
陈峰突然收了笑脸,咬牙切齿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方才就说了,我姓钱,不姓萧!”
皇帝突然撑大双目。
陈峰恶狠狠盯住他,那眼神里有无法形容的仇恨。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似乎这一切都不能消解他对皇帝的憎恶。
“你可知道我娘被你抓入宫中时已经有了身孕,也许还不满一个月,但她确实已经有了身孕。可是你……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为了留住钱家最后一丝血脉,她忍辱负重在折磨和玷污下熬过了十月。好在终于坚持到了孩子呱呱坠地,只因为进宫时已孕时间太短,而孕妇生产历来又有早晚之差,所以足月生产时太医才算错日子,误以为是提早了半月而已,让人以为那是皇帝的孩子!
“看清楚了,我是钱家留下的最后一人!”
“你……”皇帝以垂死之态指向他,脑门上青筋迸现满头大汗:“你是钱胤轩的儿子?!”
“枉你总自诩深爱我娘,却故意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