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璞带人拼力抵抗禁卫军。苏敬亭已提前将鄢凌波放了,这厢正愁怎样突围,交到程璞手中。
原本,程璞打算速战速决。谁料禁卫军埋伏众多,一时难以脱身。队伍中的兄弟已死伤不少,他自己也中了一箭。
兵戈之声四起,鄢凌波捏了把汗:
“苏兄,你们应有约定的信号吧?告诉程老将军,别管我了,快出城与世孙汇合。”
他眼虽瞎,耳朵却极为敏锐。眼下的战况如何,他听得分明。程璞已然是在硬撑,若还要救他,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敬亭也着急,他看向鄢凌波:
“可阿渚说了,救你,是今夜的唯一目的。
你可知,此番若不成功,你便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定天一亮就当街问斩!”
“我当然知道!”鄢凌波掷地有声,他几乎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是为了送死,我上什么京城?!”
上京城,不就是做梁南渚的替死鬼么?
这个计划家中从前提过,只是被梁南渚当场否决。但这是最稳妥,胜算最大的办法,于是只好瞒着梁南渚进行。
苏敬亭倒吸一口凉气。
他默半刻,只道:
“你一心向死,放得下宜贞么?”
宜贞…
鄢凌波心头一荡。他抚上绑了丝帛的双眼,如今眼睛渐好,可他都没亲眼看过她。
他的亲妹妹,竟连一眼也没看过啊…
他记得,那日来探监时那个模糊婀娜的轮廓。他的妹妹,应是比天仙还好看吧…
“罢了。”
鄢凌波轻叹一声: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说罢,他杵着云头手杖,朝大理寺的高台行去。
“鄢凌波!”忽一黑影闪过,“站住!”
…………
血肉横飞,兵戈声不绝,覃欢气定神闲观战,似乎在看一场勾栏瓦舍的戏。时不时还呷口茶,吃块点心。
忽而,
握杯的手一紧。
只见一个黑夜闪过,蒙着面,黑夜中看不清面貌。
他身后跟着二十余位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他们左手握刀右手握剑,左砍右刺,长驱直入如无人之境。
什么人!
覃欢噌地站起。
一眨眼的功夫,领头的黑衣人明目张胆救下鄢凌波,大喊一声“撤”!二十余位好汉连同程璞的军队齐齐奔向城门。
城楼上的覃欢猛一拍桌子:
“增兵!追!”
身旁侍从心头咯噔,迟迟不动。
“你丫聋了?!”覃欢怒目圆睁,一把揪住侍从的衣襟。
侍从咳两声,脸都吓白了:
“相爷,去调了。皇上…皇上不给…”
“什么!”覃欢上气不接下气,“兵符白给你的?!”
“不…不是…”侍从眼神闪躲,回避覃欢的目光,“皇上说,阵势太大,怕宫中禁卫军人手不够不安全。
皇上说,他倒不怕,就是太后…皇上还说,相爷总不能让他担个不孝的名声吧…”
“废物!”
覃欢将侍从朝地上一丢,摔袖而去。
…………
一大队人马匆匆出城,来势汹汹,半刻不敢停歇。吓得守城门的兵士只抱头躲起来。
“春卿少爷,多谢了。”鄢凌波道。
行出城门,柳春卿才摘下蒙面:
“他们都是阿渚结交的江湖豪侠,原本不想此时暴露,但人命总是更要紧。何况是他救命恩人的命。”
鄢凌波凝眉:
“只怕打乱了世孙的部署。”
柳春卿笑笑: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正好,我跟你们一同南下。反正覃欢那老贼是要查的,一去国子监便知我今夜不在。
只是留老苏一人在京城,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
“苏兄他…”鄢凌波沉吟。
“凌波少爷放心,朝廷没有证据是不敢动大理寺的。”柳春卿道,“况且大理寺的确有派兵防守,说得过去。”
鄢凌波这才舒口气。
“不好了!程老将军昏死过去了!”
忽闻兵士高唤,二人一怔。
“我去看看。”鄢凌波忙道。
程璞被安置在马车上,马车咯噔咯噔疾驰,即使身受重伤,依然不敢减慢。一旦禁卫军追上来,就不光是受伤能解决的了。
鄢凌波搭上程璞的脉,半晌,手指蓦地一滞:
“程老将军中过箭?”
“中了好几箭。”侍从道,一脸焦色,“程将军是钢铁长城啊!铁打的身子,怎会中几箭就不行了?!”
“箭头喂了毒。”鄢凌波沉吟,双眉微微蹙紧,“程老将军脉搏紊乱,虚浮沉缓。你们看看,他是不是嘴唇发黑,双眼凹陷,皮肤开始出现成片的斑块?”
柳春卿按他说的一一看过:
“还真是。这什么毒?”
鄢凌波心头又咯噔一声,只道:
“尸毒。”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粒丸药喂给程璞。
四下一惊,那侍从道:
“尸城不是已被捣毁么?竟还有尸毒!”
柳春卿冷哼:
“没有皇帝老儿的准许,姜云州敢建尸城么?后来不过是被揭露,不得不下令查封。
呸!真真儿烂到根里了!”
他转而舒口气,朝鄢凌波道:
“好在尸毒拦不住你。”
“你太看得起我了。”鄢凌波撤开把脉的手。
柳春卿一愣:
“之前老苏在上京途中,也中过喂了毒的箭,不是吃了几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