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机笑容一滞,李云机执剑的手也顿住。二人相视一眼,目光一齐落向姜素问。
姜素问凝了凝眉,满脸疑问:
“你们愣着作甚?动手啊!”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近前两步,双手挥舞:
“动手啊!”
陆玄机看着她:
“那个…她…是你的丫头啊。”
“那是鬼啊!”姜素问焦急地来回踱步,双手牵着裙摆揉搓,又急又惧又疯又狂。
她直指晕厥的茯苓,指尖颤抖:
“鬼附在她身上啊!”
姜素问又奔向陆玄机,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要陷到肉里:
“我知道,只要将被附身的人杀了,鬼也会魂飞魄散,从此再不能害人。”
陆玄机一怔:
“你怎么知道?”
不是说,她不信怪力乱神么?怎么对道士们的做法这么熟悉?还知道杀身驱鬼之事!
姜素问喘几口气,只道:
“我原是不信的,怕有心之人以此害我,故而决定请你们驱鬼那日起,我便苦读相关书籍。
适才,见二位道长开坛作法,与书中所言无异,我也亲眼见了鬼魂。这才信了你们,才知二位道长的大神通。”
李云机与陆玄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个妇人对他们的身份一直存疑。
二人跟老侯爷待在道观,好在平日里都在做道士的事,否则…
好险啊…好险…
姜素问接道:
“这厉鬼与我恩怨太深,若是假意释怀,等你们离开京城,她必返回害我!我要她死!我要这个厉鬼死!”
话音刚落,只见茯苓缓缓睁开眼,昏昏沉沉抬起头。
“姨娘,是要杀了我么?”她看着姜素问,眸了一汪热泪。
“茯苓,茯苓,”姜素问恳求道,“你救救我…救救我…否则,她会缠我一辈子的!”
茯苓眼睛挣了挣,强忍着泪,声音有些哽咽:
“姨娘,我意识清醒,我没被附身…”
“看!”姜素问指着她,朝二位道长道,“是那只鬼在骗我!你们快动手!”
李云机与陆玄机却似钉在地上,半分不动,心中很不是滋味。
只听茯苓冷笑一声:
“姨娘…当真如此薄凉?”
姜素问不理,只朝二位道长吼道:
“动手啊!”
“姨娘,”茯苓脸上已没了怕鬼的神情,冷冷的,心如死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却要落得过河拆桥的下场?”
姜素问一心只想杀人,那还能听到茯苓的话?!
见四下无人动作,姜素问一咬牙,忽冲上前抢了陆玄机的剑,直朝茯苓刺去。
噌!
剑影一闪,长剑落地,姜素问捂着发青的手腕,神色颇是吃痛。
一粒石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暗压压的树影中,一群人缓缓行来。为首的,是大理寺寺卿苏大人。身后跟着梁家兄妹一行。
还有…抚顺王…
姜素问彻底懵了。一张脸又发黑又发白,脑中一团乱麻。
梁南渚斜眼扫过抚顺王:
“王爷,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的宠妾。”
姜素问心头咯噔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被骗了!
从一开始,她就被骗了!
姜素问急促喘气,跌跌撞撞,一把抓住抚顺王的衣摆:
“王爷,不是这样的…素问被害了…素问被他们害了…”
抚顺王一语不发,眼神空洞望着前方,眼圈发红。
“王爷,”姜素问牙齿发颤,“那些话是他们骗我说的,那些字…也是他们骗我写的…你信我啊…王爷你信我!”
信她?
亲眼所见,他还能信她么?
残害夫子,栽赃同窗,自己竟被骗得团团转。
抚顺王深吸一口气,垂眸睨着她。
这张脸,依旧虚弱,依旧楚楚可怜,她应该是温柔可人的啊!从什么时候起,竟变成了蛇蝎心肠?
“素问妹妹,”他叹道,“当年你我初见,母后宫中,秋千架下,你一身月白衣衫,像个纤尘不染的仙子…”
“王爷…”
抚顺王别过头:
“苏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他深深闭上眼,一滴眼泪滑落眼角。
当夜,姜素问收押大理寺,次日开审。
茯苓对她失望至极,转头做了污点证人。而姜素问亲自书写画押的罪状,便成了物证。
案子毫无悬念,顺理结案,三日后问斩。
至于打人的抚顺王,皇帝严厉斥责了一顿,只道识人不明治家不严,有甚么资格做大楚的王爷!一气之下,便将抚顺王赶去了封地淮南。勒令即日启程。
这回有理有据,太后自是没话说。她当即大病一场,竟许久下不来床。
“日后,太后一党是翻不起浪了。”梁南渚自斟一盏茶,推到梁宜贞跟前,“你们鉴鸿司怎样,你可忙得过来?”
梁宜贞接过吃一口,道:
“昨日王夫子出狱,大家一起去接了,商量一番,打算三日后给谢夫子发丧。我想要去给谢夫子哭灵扛幡…不过…”
她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世人虽不知,可咱们清楚,父亲还健在。我如此行事,家中会不会不高兴?”
“师长也是长辈。”梁南渚道,“你若觉得对,去做就是。家里,我替你解释。”
梁宜贞点点头,坐近一分,只挽着他的臂膀,脑袋自然靠上:
“有时候觉得,只要有大哥在,我什么都不必怕,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