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径,白马穿行。
“喂,坐直别靠着。”
“……”
“靠着也别睡。”
“……”
“睡也不许流口水!”
“……”
梁南渚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梁宜贞只做耳旁风。
她向后一仰,丸子发髻恰抵住他喉头。
毛绒绒的,刺刺的痒。
他喉头咽了咽,下颌抬高,尽量避开。
俯视:
“什么毛病?没骨头?!”
梁宜贞脑袋蹭了蹭:
“女孩子是水做的骨肉,不就是要柔若无骨才好么?我看淑尔就是这样啊,很是惹人怜惜。大哥怎么还嫌弃?”
“怜惜?”他呵呵两声,“你不需要。”
机关术玩得如此溜,小脑袋里随时各种诡计,还最会给他找麻烦。怜惜?她怎么可能需要怜惜?!
梁宜贞撇嘴:
“大哥还真是不懂女孩子啊。”
说话间,梁南渚已停驻下马。
农舍近在眼前,贫穷简陋,却又充满生活的气息。
烟囱冒起一炷浓浓炊烟,篱笆围了二三只芦花鸡,鸡窝中正几个新下的蛋。屋中传出听不清的说笑声。
不知何时,梁宜贞已凑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
“好香啊,咱们来得正是时候呢。”
梁南渚看她一副饿鬼的模样,只嫌弃摇摇头,转身叩门道:
“请问有人吗?”
话音刚落,屋中的说笑声戛然而止。许久…不闻动静。
梁宜贞微怔。
什么情况?要拒绝,也不至于门也不开吧?
后又闻见碗筷碰撞之声,过了好一晌,才有脚步朝门边来。
大门打开,只见一白发老妪衣着穷酸,笑脸相迎:
“老婆子年纪大了耳背。方才还在想是不是有人敲门。我与老头子争论许久才说开门看一看,不想真有人!”
梁宜贞微拧眉。
适才安静得不闻任何声响,可不像是在争论啊。
老妪又打量他们一眼,神情奇怪又紧张:
“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啊。有事么?”
梁南渚刚要开口,梁宜贞忽一把挽住他,垫脚凑至他耳边:
“大哥,不大对劲啊。黑店吧?”
梁南渚斜眼看她,心头呵呵。该谨慎时不谨慎,不该操心时瞎操心!
他也不理她,只道:
“打扰老婆婆了。在下与家妹游玩至此,见此处炊烟袅袅,想套口饭吃。不知是否方便?”
说罢,遂从钱袋中取出个银锭,递到老妪手上。
老妪微惊,忙赔笑相迎:
“此处只有我们老两口,当然方便。”
一面进屋一面唤:
“老头子,多取两副碗筷,加几个菜,再杀只鸡!”
梁南渚道过谢,便拽着梁宜贞进屋。
她满心不情不愿,脚步蹭着地上挪。
放眼望去,四壁挂着辣椒,墙角摞着几个竹编筐儿,与寻常农舍无异。
只是…角落的木桌上随意扔着两个虎头帽、一个拨浪鼓。
奇怪啊…
老妪说此处只有老两口居住,可这些分明是孩子的东西。
不会是…人贩子吧!
“我不饿了。”梁宜贞忽道,有些急噪,“咱们走吧。”
梁南渚回眸,对于她的别扭很不耐烦:
“我饿了行吧?你看着我吃。”
梁宜贞无语扶额。
这个人,平日不是挺厉害么?怎么连人贩子窝也看不出?还世孙呢!真不敢想象他是怎么从京城平安回来的。
“来咯来咯!”老汉一手端一盘菜,笑吟吟出来,腰上还系着破旧围裙。
他打量兄妹二人一眼,神色顿了顿,旋即又笑得更开:
“老汉再去杀只鸡,炖个汤。”
说罢遂转身去了。
梁宜贞看着老汉的背影,只觉背脊一阵发麻。
那个笑,看着热情万分,可笑容里的紧张与谨慎藏得并不好。
她一瞬揪紧了心。
谁知梁南渚已然坐下,悠哉摇哉,眼看一夹青菜就要入口…梁宜贞霎时瞪大眼,不及解释,一把打下。
什么情况?
老妪吓傻了,一张懵脸对着梁宜贞。
有钱人…吃饭都这么刺激吗?
梁南渚的手还顿在半空,筷子上却空空如也。反而袍子上多了几根青菜。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显得和颜悦色:
“你有病吧?!人家练武耗体力,你练武耗脑子啊!”
梁宜贞满脸焦急,就差跺脚。一句话憋在嘴里,咽不下也说不出,只得不停朝他使眼色。
梁南渚看她的脸扭来扭去,啪地放下筷子,拎她坐下:
“爱吃吃,不爱吃看着。”
老妪呆楞着回不过神,见兄妹二人要打架的架势,下意识朝后挪了挪。
又道:
“不就用个饭么?不至于吵起来。小姑娘,可是觉得这菜不合胃口?不如,另给你做几个?”
不待梁宜贞回话,梁南渚立刻抢过话头:
“别惯着她!臭毛病一身。”
老妪一梗,有种自己也被骂了一顿的错觉。
梁南渚又夹起几片土豆,顿了半晌,终是放下。被梁宜贞一打,胃口全无,气都气饱了!
而梁宜贞只紧盯他的筷子,随时准备再次出击。
农舍霎时陷入沉默。
老妪在这样的氛围中很是尴尬。她离他们更远些,只道:
“那个…老婆子去看看鸡杀好了没。”
话音未落,人已一溜烟不见踪影。
梁宜贞方松了口气,见她完全出去,才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