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欧阳靖一个箭步窜到树下,推开息妫,张开双臂徒手接住了即将坠地的姬麟。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下来,把息妫的下巴差点惊掉,当她看到此人正是自己牵肠挂肚的姬麟时,更是惊得膛目结舌,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才分开半年之久,原本是那样俊逸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姬麟,如今已是面容憔悴,瘦骨嶙峋,早已今非昔比了。
若刚才欧阳靖没有出手相救,或者出了手却没接住,那他岂不是……
后果不堪设想,息妫顿时眼圈一红,不禁潸然泪下。
姬麟也没想到会突然与息妫在这里相遇,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当欧阳靖刚把他放到地上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欧阳靖的救命之恩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打着赤脚的他揉了揉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息妫,踉踉跄跄朝她缓缓走来。
息妫虽然没有朝前移动脚步,那眼神却也早已长在了姬麟身上,二人目光中,悲喜交加,五味杂陈,眼神对视,目光交织,缠绵缱绻,天地为之动情,山河为之落泪。
此时,天空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两人相望,相对而泣却不能相抚,只见瘦若枯枝的手抬起,却又无奈的缓缓放下,只与息妫的纤纤素手,零落在纷纷细雨中。
欧阳靖见他们俩那神情,下一步只怕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到一起了,这可怎么能行,人多嘴杂,还不很快就传到楚文王耳朵里?他赶紧朝她身边的香茗递了个眼色。
聪明的香茗自然明白欧阳靖的意思,知道此时的夫人恍如梦中需要提醒,于是,恍然若失,撑开一把描满桃花的绢质雨伞,与香菱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挽起息妫的胳膊,并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咱们该出发了。”边说边朝城门外走去。
息妫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自己刚才定是失了分寸,幸亏有这两位贴心侍女,万一做出过分的事情来,只怕是又要害了姬麟。
只匆匆一瞥,连话都不能说一句,甚至连一个凝视的眼神都没有,这样的面见了只会更令人伤感。
这一整天,息妫都在心神不宁与自责中度过,集市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统统都与她无关,她就像是一具空心木偶,因为她的心还留在城门口,那个面容憔悴的姬麟身上,姬麟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全都是自己的错。
姬麟还没反应过来,息妫就已经消失在城门口,让他怀疑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因他经常会在梦里见到心爱的人,以为又是在做梦,使劲在本就只有一张皮的大腿上揪了一把,生疼生疼,这才知道是真的。
可是这一晃而过的相见,让姬麟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连味儿都没尝到就没了,他懊恼不已,更加的痛苦不堪。
然而,见过与不见的区别在于,不见时是无尽的思念和满怀期盼,见了却让人无比心酸与难分难舍,看到对方因思念而憔悴的面容而揪心的痛,愈发期待能再次相逢。
城门这件事,在场的大多数守门小吏是不清楚原由的,唯有姬献舞是一清二楚,他巴望不得赶紧让楚文王知道此事,于是对姬麟冷嘲热讽起来。
“真是个孬种,自己的夫人站在面前都不敢抱一下,依我看,是害怕在她身上闻到其他男人的味儿吧!哈哈哈哈!”
正满腹委屈的姬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冲到姬献舞面前,抡起那瘦弱的拳头朝他的面部砸去。
可想而知,以卵击石的后果,姬麟必定又是一副鼻青脸肿。
而息妫自打在城门与姬麟囫囵见一面后,接连数日都感觉全身无力,更加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仿佛掉了魂一样,一心只想怎样才能再见他一面。
显然,在人多眼杂的城门口,一个众所皆知大王的宠妃,与一个从他国俘虏来的守门小吏私会,这肯定是极不合适。
埋藏在息妫心中满满的苦闷无处述说,她只好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喝过酒后对着笔墨纸砚倾诉,完了再将写满心里话的绢帕扔进火里化为灰烬。
这日,喝完酒的息妫让香茗香菱二人先去休息,经过了上次雪夜枯井之事后,那俩婢女哪里还敢先去休息,最多困极了靠着门或者趴在桌子上打下盹。
息妫同往常一样,边喝边想,别想别喝,越想越苦,越喝越多,不知不觉,喝得有些多了。
摊开绢帕执起笔,一番挥毫泼墨,借笔墨抒发一下对姬麟的思念之情。
写完之后觉得头昏脑胀,跌跌撞撞爬到床上躺下,昏昏沉沉睡去,而忘了烧掉写的东西。
中,一些日常陪伴在息妫身边的事当然是由香茗和香菱来做,而楚文王让魏公公安排来的婢女,大多是难以近得息妫的身边。
待次日息妫醒来后,想起昨晚写的东西没烧,便下床准备先烧掉,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写了字的绢帕。
香茗和香菱听到动静,赶紧进屋见是息妫起床了,准备帮息妫梳洗打扮。
“你俩见到我写得东西了吗?”
息妫一边低头翻找,一边问两位婢女。
“回夫人的话,昨晚见夫人睡了,我们俩便悄悄退下去休息了,不曾见到夫人写的字。”
香茗和香菱对视一眼,也赶紧帮忙找。
可是墙角,柜子底下,地毯下面都没有,就算是风再大,被风吹走也吹不出这屋子,何况昨夜的风并不大,可是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着。<